每次見到那個黑袍審判官,都意味著既定的秩序要被攪得天翻地覆。
帳簾被猛地掀起,閻羅那張帶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臉探了進來。
他的黑袍纖塵不染,在滿是血汙與硝煙的醫療帳篷裡顯得格外刺眼。
“喲,兩位帥哥聊什麼呢這麼嚴肅?”
他拖長了聲調,目光在卡爾加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逡巡。
基利曼的藍甲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光,他沒有理會這個不合時宜的調侃,隻是用戴著動力拳套的手指向病床:“治愈他。”
命令簡短而有力,不容置疑。
原體的直覺向來精準:當日他能夠從萬年沉睡中蘇醒,這個行事古怪的審判官確實功不可沒。
此刻他直截了當的要求背後,是對閻羅那神秘治愈能力的深刻認同。
閻羅挑眉:“您這語氣聽著像命令啊!基利曼大人。”
“請求。”
基利曼糾正道:“作為交換,奧特拉瑪的珍本圖書館對你開放一周,包括禁閱區的《機械紀元手稿》。”
閻羅的眼睛瞬間亮了:“早說嘛!”
基利曼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以原體那超凡的洞察力,早在兩次會麵中就摸透了這位審判官的脾性:精於算計的市儈,對知識的貪婪渴求,還有那種近乎孩子氣的、對“占便宜”的病態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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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搓著手湊到病床前,“來來來,小卡爾加,讓叔叔看看……”
卡爾加還沒反應過來,一股幽綠色的能量就順著閻羅的指尖流入傷口。
難以忍受的瘙癢感取代了疼痛,他眼睜睜看著被混沌腐化的皮肉開始蠕動、愈合。
“順便說一句,”閻羅邊治療邊扭頭對基利曼說,“您家老爺子昨晚剛托夢給我,說要您把我帶在身邊當顧問。”
基利曼的眉頭微動:“父親……托夢?”
“差不多就那意思。”
閻羅滿不在乎地擺手,“大家都要回泰拉複命,和我一起指不定能給您捎上一點樂子。”
他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昨夜。
當戰場歸於沉寂,他正愜意地躺在臨時居所的床榻上,意識沉入微型地府內。
那裡,新收割的惡魔們被分類禁錮:猩紅的嗜血狂魔在左,翠綠的瘟疫使者居右,幽藍的詭變魔與紫黑的欲孽各自嘶吼。
他美滋滋地盤算著這些“戰利品”能換來多少好處。
陡然間,一道璀璨的金色靈能如隕石般砸進他的意識海。
沒有寒暄,沒有解釋,隻有不容抗拒的意誌。
就像他方才對基利曼說的那樣,帝皇要他暫時陪伴在原體身邊。
更令他在意的是,那道亙古威嚴的靈能訊息在傳達完旨意後,竟如風中之燭般驟然消散。
閻羅敏銳地察覺到,王座上的那個存在……似乎比上次接觸時又虛弱了幾分。
基利曼的目光如掃描儀般審視著眼前這個言行乖張的審判官。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直到原體突然低笑出聲,那笑聲裡帶著萬年歲月沉澱下的疲憊與驚奇:
“知道嗎?這一萬年的長眠中,最讓我震驚的既非混沌的肆虐,也非帝國的衰敗……”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鎧甲,“而是帝國這台腐朽機器,居然能孕育出你這樣的……人才。”
閻羅對這番評價隻是聳了聳肩,識趣地擺擺手退出帳篷。
他心如明鏡,知曉基因原體與他的子嗣之間,還有太多未竟之言需要傾訴。
當幽綠的能量徹底消散,卡爾加難以置信地活動著曾經被混沌腐蝕的手臂。
新生的肌膚下,連那些積年舊傷都消失無蹤。
他抬頭望向基利曼,乾裂的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萬千思緒在他腦中奔湧:聖典戰團的現狀、馬庫拉格的防禦缺口、帝國暗處的危機……還有最沉重的……未能守護好原體家園的愧疚。
這些重量終於壓垮了鋼鐵戰士的克製,在基利曼麵前,他第一次放任自己像個新兵般崩潰。
粗糙的手指緊緊攥住藍色披風,滾燙的淚水砸在繡著極限戰士徽記的織物上。
基利曼的手掌輕輕覆上他的後腦勺,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原體俯身的姿態仿佛要為這位傷痕累累的戰士擋住所有風雨:“哭吧,”
他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黃金時代傳來,“你們背負的……早已超過凡軀所能承受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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