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拒絕。”
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
“為什麼?”派蒙不解地問道,“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戴因斯雷布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倒懸的城市,眼中閃過一絲悠遠的悲傷與決絕。“我的旅途,還未到終點。我背負著坎瑞亞的記憶,這份記憶是我的詛咒,也是我的力量。在我親眼見證這場命運的終局之前,在我為所有的罪孽與悲劇找到答案之前……”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熒一眼。
“我,還不能休息。”
左鈺緩緩收回了手,他看著戴因斯雷布,眼中沒有絲毫的意外,隻有一絲讚許與了然。他知道,這就是戴因斯雷布,這就是“末光之劍”的宿命。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左鈺說道,“不過,我的提議永遠有效。當你覺得,是時候放下一切的時候,可以隨時來找我。”
戴因斯雷布沒有再說話,隻是對著他,微微頷首。
熒的注意力則集中在之前戴因斯雷布提到的追逐自己哥哥的事兒。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急切,那是在無數次追尋與錯過後,終於再次抓住線索的顫動。“這麼說來,之前那次你穿過傳送門,也沒能追上我的哥哥?”
戴因斯雷布的目光從那倒懸的、如同神明骸骨般的城市上收回,落在了熒的臉上,那雙深邃的藍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近乎於回憶的波瀾。“嗯,透過近期的一些經曆,我隻能推斷…深淵操控著的傳送能力,似乎不隻是單純的點對點,而是一個完整而又龐雜的網狀結構。”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著語言,以便讓凡人能夠理解這超乎想象的技術,“你可以將其想象成一張遍布世界暗麵的蛛網,每一個傳送門都是網上的一個節點,而開啟門扉的人,則掌握著將你送到任何一個節點的權力。”
“聽起來和我們用的傳送錨點也有些相似呢?隻是更加隨心所欲,也更加危險。”派蒙抱著手臂,小臉上寫滿了思索。
“相似,但本質不同。”左鈺在一旁平靜地補充道,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看穿事物本質的篤定,“錨點是基於地脈的穩定坐標,而他們的網絡,更像是建立在時空夾縫中的、混亂的捷徑。穩定性和可預測性,遠遠無法與錨點相提並論。”
戴因斯雷布讚同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總之,儘管那次我緊隨著你的血親進入了傳送門,可當我認清四周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獨自一人,身處那條風魔龍的巢穴之中。”
“哦,說起來,那顆從第一台「耕地機」上拆下來的眼睛怎麼樣了?你沒弄丟吧?”派蒙忽然想起了那件重要的戰利品。
“我已經安頓好了。”戴因斯雷布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在搞清楚那所謂「命運的織機」計劃的真麵目之前,無需擔憂它落入深淵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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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沉默了片刻,她直視著戴因斯雷布那被眼罩遮擋的半邊臉,聲音堅定地說道:“請你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或者說,我應該稱呼你為……「末光之劍」。”
戴因斯雷布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充滿了自嘲的輕哼。“哼,你記住了這個名號麼。”他側過頭,避開了熒的直視,“並非我有意隱瞞。這個名號,曾沐浴著坎瑞亞最後的榮光,可如今,它更像一種諷刺,一種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失敗的詛咒罷了。”他的聲音裡,透著五百年歲月也無法磨滅的沉痛,“作為親眼見證了自己國度覆滅,卻無力回天的宮廷衛隊隊長,我想,我有足夠的理由,不願再提起這個名號。”
“看來你的哥哥說的都是真的…”派蒙小聲地在熒耳邊嘀咕。
“關於我哥哥的往事,”熒沒有理會派蒙,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迷霧都驅散,“你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他為什麼會說,你們曾是‘旅伴’?”
“我們曾是「旅伴」。”戴因斯雷布坦然地承認了,“那是一段懷抱著各自的苦痛,在無儘的黑暗中不斷搜尋命運答案的旅途。隻不過…我們終究未能共同抵達「終點」。”
“「旅途的終點」……”熒輕聲重複著這個詞,心中五味雜陳。
“在你繼續沒完沒了地發問之前,我有必要提示你。”戴因斯雷布忽然抬起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假如我對「傳送網絡」的猜測是正確的,而我又恰巧被傳送至此,那就證明,在深淵教團的眼中,此處存在著設立傳送節點的重大價值。”
“你是說深淵教團準備在這裡進行什麼不可告人的行動嗎?這倒是跟我和熒的預感一樣。”派蒙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仿佛那幽深的黑暗中隨時都會伸出魔物的爪牙。
“那麼,此時此刻的我們,”戴因斯雷布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警告,“很有可能,正在被「深淵」窺伺著。”
“彆、彆這麼說,我好像有些毛骨悚然了!”派蒙嚇得瞬間躲到了左鈺的身後,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角。
“先進行調查吧,我相信你一次。”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做出了決定。
“嗬,明智。”戴因斯雷布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那邊的岩壁附近似乎有火光,我們過去看看。”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向著火光處靠近,那裡果然是一個小型的丘丘人營地,幾隻丘丘人正圍著篝火,發出意義不明的單調哼唱。這些丘丘人,無疑就是玥輝在委托中提到的那些。“這些應該就是那些隻進不出的丘丘人了。”派蒙小聲說道。
“委托?”戴因斯雷布的腳步一頓,“說起來,你們還沒告訴我,為何你們會出現在這裡。一般的冒險家,可沒有理由和能力涉足層岩巨淵如此之深的地方。”
派蒙便將冒險家協會的委托,以及礦工玥輝的發現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著那些丘丘人如同中了邪般,前仆後繼地走向深淵的詭異景象。
“你們想要答案?”戴因斯雷布聽完,臉上竟露出了一絲了然。
“欸?戴因知道些什麼嗎?難道你早就發現了?”
“碰巧知道。”戴因斯雷布的目光掃過那些麻木的丘丘人,又落在那座倒懸的城市之上,“你們無法察覺此地的異樣,也情有可原。此地的真正怪異之處,其實在於……這裡的環境,正在削弱「詛咒」的效果。”
“詛咒!”派蒙驚呼出聲,“我記得之前說過,戴因作為坎瑞亞的國民,身中不死詛咒什麼的……”
“幾百年來,詛咒帶來的苦痛依舊每天都在我的靈魂與骨髓中糾纏不休,如同跗骨之蛆。”戴因斯雷布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令人心悸的寒意,“而來到此地,我那早已麻木的身體,卻感覺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此時此刻,我的身體,我的本能,都在向我表達著一個強烈的意願,那就是——「留下來」。”
“削弱詛咒……這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神奇的效果呢?難道和那座倒著的城市有關?”派蒙好奇地仰望著那片沉默的廢墟。
“這也是我想要查明的。”戴因斯雷布搖了搖頭,“不過據我所知,深淵教團還尚未擁有實現類似效果的技術。”他的目光轉向那些丘丘人,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嗯,你知道為何丘丘人,都執著地戴著麵具麼?”
熒想起了自己從各種文獻和傳說中了解到的信息,輕聲回答:“我有所了解。”
“因為它們都在回避著自己如今的麵貌,害怕著水中那猙獰的倒影…”戴因斯雷布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深可見骨的悲哀,“畢竟,那和它們記憶中,屬於‘人’的自己相比,太過醜陋,也太過絕望了。”
“果然,丘丘人也是……”熒的心中一痛,那份關於坎瑞亞的猜想,再次得到了印證。
“不死詛咒其實…也並非真正永久的「不死」。”戴因斯???布的話語,再次揭開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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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還有逆轉的機會嗎?”派蒙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不。”戴因斯雷布無情地打碎了她的幻想,“而是在「磨損」的作用下,靈魂與肉體依舊會被這無情的世界消磨殆儘,哪怕不是以「死亡」這一常規的形式。”他看著那些蹣跚走向深淵的丘丘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同胞的宿命,“當那些丘丘人意識到自我的終結將至,似乎會本能地找尋一個安靜又黑暗的角落,與這長達五百年的苦痛做最後的道彆。”
“而能夠削弱詛我咒效果的此地,對它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靈柩吧。”左鈺的聲音接了下去,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超越了同情的、近乎於悲憫的平靜,“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夠短暫地擺脫那份深入骨髓的折磨,哪怕隻是片刻的安寧,對它們而言,也已是天理所能賜予的、最仁慈的恩典了。”
“居然…會是這樣…”派蒙聽得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她再也無法將這些可悲的生物,與那些隻會揮舞著木棒嘶吼的魔物聯係在一起。
“閒聊到此為止,警戒!”戴因斯雷布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而又充滿了殺意。
“怎麼、怎麼了!”派蒙嚇了一跳。
“敵襲。”
話音未落,數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岩石的陰影中竄出,他們身披黑色的、刻有蛇形紋路的重甲,手中的武器在幽暗的礦洞中閃爍著不祥的寒光,以一種舍棄了所有防禦的、瘋狂的姿態,直撲而來!
熒立刻拔劍相迎,救援者戰甲瞬間覆蓋全身,金色的劍光與黑色的重甲碰撞,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轟鳴。戴因斯雷布也動了,他的身形如同融入黑暗的幻影,每一次出手,都帶著一種返璞歸真的、致命的效率。
然而,這些黑蛇騎士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他們的攻擊雜亂無章,卻又充滿了同歸於儘的決絕。左鈺眉頭微皺,他向前踏出一步,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戰場的方向輕輕一劃。
“障礙重重!”
一股無形的、卻又如同實質般沉重的力場瞬間擴散開來,那些正瘋狂衝鋒的黑蛇騎士,動作猛地一滯,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速度驟然減慢。緊接著,他左手掌心向上,一團跳動著冰冷寒氣的能量球悄然凝聚,隨著他五指的輕輕一握。
“暴風雪!”
一片範圍巨大的、夾雜著無數鋒利冰晶的暴風雪,憑空出現在了騎士們的頭頂。刺骨的寒意瞬間將他們籠罩,厚厚的冰霜在他們的鎧甲上迅速凝結,進一步遲滯了他們的行動。
“乾得漂亮!”熒抓住這個機會,身形如同起舞的蝴蝶,手中的長劍劃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線,精準地刺入黑蛇騎士鎧甲的縫隙。牛符咒的力量讓她每一次攻擊都勢大力沉,足以洞穿鋼鐵。
戴因斯雷布也趁機突進,他手中的無形之刃仿佛能斬斷空間,將一名又一名黑蛇騎士徹底擊潰。戰鬥很快便結束了,那些黑色的重甲散落一地,最終化作黑色的塵埃,消散在空氣中。
“剛才那些是…為什麼忽然襲擊我們?”派蒙心有餘悸地從左鈺身後探出頭來。
“「黑蛇騎士」,”戴因斯雷布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壓抑的痛苦,“曾隸屬於坎瑞亞宮廷衛隊。”
“等等!宮廷衛隊…他們曾經是你的下屬嗎!?”派蒙驚得張大了嘴。
“曾經是。”戴因斯雷布撿起一塊破碎的甲片,看著上麵那熟悉的紋路,眼神黯淡,“可如今,他們身上那強烈到令人作嘔的詛咒氣息,還有那舍棄了所有技巧與榮耀的戰鬥方式……”
“……已經是深淵的爪牙了嗎?”派蒙的聲音裡充滿了同情。
戴因斯雷布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攥緊了手中的甲片,那堅硬的金屬邊緣,幾乎要嵌入他的掌心。“…先前進吧。”
“啊,戴因…”派蒙想說些什麼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戴因斯雷布猛地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塊岩石背後。一個黑蛇騎士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那裡,他沒有攻擊,也沒有離去,隻是用那被頭盔遮擋的麵容,遠遠地注視著戴因斯雷布。
“漏了一個麼…”戴因斯雷布握緊了武器,準備迎戰。
然而,那個黑蛇騎士依舊一動不動,既沒有散發出敵意,也沒有任何動作。
“等等,你們先退後。”左鈺的聲音響起,他向前走了幾步,擋在了眾人身前,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那個孤零零的騎士,“他似乎……有所不同。”
左鈺的雙眼之中,一抹幾乎微不可查的、由無數玄奧符文構成的奧術光輝悄然流轉。在他的感知中,那個騎士的體內,除了那濃鬱的、如同墨汁般的詛咒之力外,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又頑強如風中殘燭的、屬於“自我”的靈魂之火,在黑暗中微微搖曳。
仿佛是察覺到了左鈺的窺探,那個黑蛇騎士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即,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般,迅速變得透明,最終徹底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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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那個黑蛇騎士!難道是有話想說嗎?”派蒙不解地問道。
“怎麼會…沒有「那個東西」的話,如何能在五百年間保持自我意識…)”戴因斯雷布在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喃喃自語,“還有那股令人在意的,莫名熟悉的氣息…)”
“或許,他認出了你。在無儘的黑暗中,故人的氣息,是唯一的燈塔。”左鈺平靜地說道。
“如此絕望的災變之中,本不應該誕生這種奇跡才對…就當是巧合吧。”戴因斯雷布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將這一切歸結為巧合。“我們繼續前進,往那座「城市」的方向。”
眾人繼續深入,終於來到了那座倒懸城市的入口。一股無形的、卻又充滿了排斥感的力量,如同透明的牆壁,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好像有股奇怪的力量包圍著這座城市,沒法繼續前進了。”派蒙試探著伸出小手,果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了回來,“按理說,附近應該有什麼機關之類的?熒,拿出我們以前探索遺跡的本領吧?”
熒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啟元素視野,在附近尋找線索。
“不必浪費時間。”戴因斯雷布卻緩步上前,他伸出戴著手套的右手,在空氣中隨意地一揮。
那層無形的壁障,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泛起一陣劇烈的漣漪,無數黑紅色的、屬於深淵的符文在空氣中一閃而逝,隨即,那股排斥力便煙消雲散。
“欸!?”派蒙驚訝地看著他,“就、就這麼簡單?”
左鈺走到那曾經存在壁障的地方,伸出手指,仿佛還能觸摸到空氣中殘留的能量餘韻。“坎瑞亞的技術,混雜著深淵力量的氣息……真是熟悉的配方。”他輕聲說道,仿佛在評價一道菜肴,“這是一個精巧的‘鎖’,而非單純的‘牆’。它的目的,更多的是甄彆,而非阻擋。”
戴因斯雷布深深地看了左鈺一眼,沒有說話。這個男人,似乎總能輕易地看穿那些被曆史塵封的秘密。
“我明白了!果然,深淵教團是想在這裡隱藏什麼秘密吧?”派蒙恍然大悟,“唔…戴因這家夥剛才表現得那麼了解內情,難怪會被深淵教團的人一直追殺呢。真是個麻煩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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