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書案上,我盯著麵前的小本子,手中的毛筆懸在半空,遲遲未能落下。這本"曆史記錄"已經記了大半,從乾隆二年的宮廷瑣事到前朝大事,事無巨細。但今天,我卻不知道該寫什麼。
筆尖的墨汁滴落在紙上,暈開一片黑漬。我歎了口氣,放下筆。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四個月了,最初那種強烈的疏離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可怕的熟悉感。我開始習慣每天早晨被翠兒輕聲喚醒,習慣繁瑣的宮廷禮儀,甚至習慣那些妃嬪間的明爭暗鬥。
最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開始期待見到乾隆。
不是作為曆史書上那個十全老人,而是眼前這個會為邊疆戰事皺眉、會因一首好詩擊節讚歎的青年皇帝。他下棋時專注的側臉,談論農事時發亮的眼睛,甚至偶爾流露出的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這一切都讓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小主,皇上派人來傳話,三日後啟程南巡,命您伴駕呢!"翠兒興衝衝地跑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我驚訝地抬頭,"還有誰?"
"嫻妃娘娘,高貴妃娘娘,還有幾位貴人..."翠兒掰著手指數道。
我心頭一喜。南巡!這意味著能走出紫禁城,看到這個時代真實的民間景象。但轉念一想,要與高貴妃朝夕相處近兩個月,又不禁頭疼。
"快準備起來吧。"我強迫自己振作精神,"南巡要帶些什麼?"
接下來的三天忙得腳不沾地。這是我第一次長途出行,翠兒恨不得把整個寢宮都打包帶上。最後還是如懿派了她的貼身宮女來幫忙,才理出個章程。
"姐姐有心了。"出發前一天,我特意去翊坤宮道謝。
如懿正在檢查自己的行李,見我來了,拉著我坐下:"妹妹來得正好。這次南巡,高貴妃必定不會安分,我們需多加小心。"
"姐姐是說..."
"她雖被罰禁足,但皇上顧念舊情,還是準她同行。"如懿壓低聲音,"我聽說她近日頻頻召見娘家的人,不知在謀劃什麼。"
我心頭一緊。曆史上乾隆南巡確實遭遇過幾次刺殺,但具體是哪一次卻記不清了。
"姐姐放心,我會警惕的。"
如懿拍拍我的手:"也不必太過憂心。南巡雖險,卻也是機會。"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皇上近來很看重妹妹。"
我臉頰發熱,連忙轉移話題:"姐姐可去過江南?"
"未曾。"如懿眼中閃過一絲向往,"隻從詩書中讀過"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不知實景是否更美?"
看著如懿向往的神情,我突然意識到,對這些深宮女子來說,出宮一次是多麼珍貴的機會。
出發那日,天剛蒙蒙亮,整個紫禁城就已忙碌起來。我按品級穿戴整齊,乘上指定的轎子,隨著長長的隊伍緩緩駛出宮門。
當轎簾外的景象從紅牆黃瓦變成京城的街巷時,我忍不住偷偷掀開一角簾子。晨光中的北京城與我所知的現代都市截然不同:低矮的房屋,石板鋪就的街道,早起的小販推著獨輪車吱呀呀地走過...這一切雖然簡陋,卻充滿生機。
隊伍最前方是乾隆的禦輦,金碧輝煌,由十六名太監抬著。其後是皇後、太後此次未同行)、高貴妃和如懿的轎子,再然後就是我們這些貴人、常在的轎子。兩側侍衛林立,旌旗招展,聲勢浩大。
出了京城,隊伍行進速度加快。我靠在轎中,隨著輕微的搖晃竟睡了過去。醒來時,已到了第一個駐蹕的行宮。
"瑞貴人,皇上傳您去用膳。"一個小太監在轎外尖聲通報。
我整理了一下衣冠,跟著他來到一處精巧的亭子。乾隆已換下朝服,穿著一身靛藍色便裝,看上去年輕了許多。如懿也在,正為皇帝布菜。
"瑞貴人來了。"乾隆笑著招手,"坐吧,出門在外,不必拘禮。"
我行禮後小心地坐下。亭子建在小山坡上,俯瞰著遠處的田野和村莊。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
"皇上好雅興。"我由衷讚歎。
乾隆順著我的目光望去:"朕雖貴為天子,卻難得一見民間景象。每次南巡,都覺耳目一新。"
"是啊,這田野風光,比宮中的假山盆景生動多了。"如懿輕聲道。
乾隆似乎有些驚訝:"嫻妃也喜歡這鄉野之趣?"
"臣妾雖居深宮,卻也向往"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閒適。"如懿的回答不卑不亢。
我暗自喝彩。如懿果然聰慧,知道如何與皇帝溝通。
"好一個"悠然見南山"!"乾隆果然龍顏大悅,"來,嘗嘗這地方進獻的鱸魚,據說剛從河裡撈上來的。"
用膳期間,乾隆興致勃勃地談論著沿途見聞和治理心得,我和如懿偶爾插話,氣氛融洽得不像君臣,倒像是...一家人。
這個念頭讓我心頭一跳。偷眼看向乾隆,他正專注地剔著魚刺,側臉在陽光下棱角分明。那一刻,他不是史書上的乾隆大帝,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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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行程中,這種輕鬆的時刻越來越多。乾隆似乎很享受有人能理解他的想法,常常召我和如懿伴駕。高貴妃雖然嫉妒得牙癢癢,但在皇帝麵前也不敢造次。
一個月後,隊伍抵達杭州。西湖的美景讓我這個現代人也歎為觀止——沒有遊客如織,沒有高樓林立,隻有三潭印月靜靜地立在如鏡的湖麵上,雷峰塔倒映在水中,宛如一幅水墨畫。
"妹妹看呆了?"如懿輕笑著碰碰我的手臂。
"太美了..."我由衷感歎,"比...比我想象的還要美。"
乾隆特許我們乘畫舫遊湖。站在船頭,微風拂麵,遠處山色空蒙,近處荷花盛開,我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