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會上的沙塵暴
賽馬會當天清晨,薑雨晴被氈房外的喧鬨聲吵醒。她揉揉眼睛,看到阿依努爾已經穿戴整齊,正在往一個木箱裡裝衣物。
"快起床!"阿依努爾看到她醒了,興奮地說,"我們要早點出發才能占到好位置!"
薑雨晴迅速爬起來,換上阿依肯的母親為她準備的節日服裝——一件深藍色繡金線的長袍,配著紅色腰帶和鑲嵌銀飾的頭巾。這套衣服比平時的勞作服裝精致許多,布料柔軟,刺繡精美。
"轉一圈我看看。"阿依努爾用哈薩克語說。
薑雨晴順從地轉了個圈,阿依努爾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幫她調整頭巾的角度:"這樣更漂亮。今天會有很多人看你,因為你是唯一參加賽馬會的漢族姑娘。"
這句話讓薑雨晴的胃部一陣緊縮。她已經習慣了阿依肯一家的存在,但要麵對整個部落的目光,還是讓她感到不安。
走出氈房,外麵的景象讓她瞪大了眼睛。整個營地仿佛活了過來,人們穿著鮮豔的節日盛裝,忙著將各種物品裝上馬車。阿依肯和賽力克正在檢查馬鞍,他們今天也穿著正式的服裝——繡花長袍、皮靴和裝飾性的腰帶,阿依肯還戴了一頂鑲嵌銀飾的帽子,顯得格外英俊挺拔。
"睡得好嗎?"阿依肯看到她,走過來問道。他的氣色已經恢複了很多,隻是偶爾還會輕咳幾聲。
薑雨晴點點頭,突然有些不敢直視他閃亮的裝束和深邃的眼睛:"有點緊張。"
"不用緊張,"阿依肯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就跟在我們家一樣,做你自己就好。"
他的鼓勵讓薑雨晴稍微放鬆了些。她幫忙將最後一些物品裝上馬車——奶酪、肉乾、毯子,還有古麗巴依精心準備的各類食物。
出發時,薑雨晴獲得了騎馬的許可——這是她練習兩周後第一次正式獨自騎馬出行。雪蓮溫順地跟在大隊伍後麵,讓她能夠專注於保持平衡而不必擔心速度。
草原在晨光中展現出驚人的美麗。野花點綴在綠色的地毯上,遠處雪山巍峨,天空湛藍如洗。隊伍中的哈薩克人開始唱歌,悠揚的旋律在曠野中回蕩。薑雨晴雖然聽不懂歌詞,但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喜悅和對草原的熱愛。
兩小時後,他們到達了賽馬會的場地——一片開闊的穀地,周圍環繞著低矮的山丘。已經有十幾個家族的氈房搭建起來,形成一個小型的臨時村落。彩旗在微風中飄揚,孩子們的歡笑聲和馬蹄聲交織在一起。
阿依肯一家選好位置,迅速搭建起臨時氈房。薑雨晴幫忙固定繩索、鋪設地毯,動作已經比初來時熟練許多。她注意到不時有人向他們的方向投來好奇的目光,尤其是看到她這個漢族女子時,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探究。
"彆在意,"阿依肯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他們隻是好奇。草原上很少有外人,尤其是參加我們傳統活動的漢人。"
正說著,一個身材魁梧、留著濃密胡子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熱情地拍打阿依肯的肩膀,用哈薩克語快速交談著,不時瞥向薑雨晴。
"這是我舅舅巴特爾,"阿依肯向她介紹,"他想知道你是誰。"
薑雨晴學著哈薩克人的禮節,右手撫胸微微鞠躬:"我叫薑雨晴,是阿依肯家的客人。"
巴特爾挑了挑眉,說了幾句話,阿依肯翻譯道:"他說你哈薩克語發音不錯,但語法一塌糊塗。"
薑雨晴忍不住笑了:"請告訴他,我正在努力學習。"
這段小插曲似乎打破了某種隔閡,接下來陸續有親戚朋友過來打招呼,薑雨晴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有人好奇地詢問她的來曆,阿依肯簡單地解釋說她是從遠方來的客人,暫時住在他們家。
賽馬會的開幕式在一個臨時搭建的高台前舉行。幾位部落長老發表了簡短的講話,然後宣布活動開始。第一項是傳統的"叼羊"比賽,騎手們要在飛奔的馬背上爭奪一隻羊羔,展現騎術和勇氣。
薑雨晴站在圍觀的人群中,被激烈的比賽所震撼。騎手們呼喝著,馬匹奔騰,塵土飛揚。阿依肯也參加了比賽,他騎在那匹黑馬上,身手矯健,幾次差點搶到羊羔,最終獲得第三名。
"阿依肯本來能拿第一的,"阿依努爾在她耳邊小聲說,"但他的傷還沒完全好。"
薑雨晴看著領獎台上阿依肯略顯蒼白的臉色,心裡一陣愧疚。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不會淋雨生病,也不會影響比賽表現。
接下來的活動更加豐富多彩——摔跤、射箭、民歌比賽,還有各種手工藝展示。薑雨晴被阿依努爾拉著參加了女子組的擠奶比賽,結果自然是倒數,但她的參與贏得了不少善意的笑聲和掌聲。
中午時分,各家擺出食物,開始盛大的野餐。薑雨晴幫忙分發古麗巴依製作的奶酪和肉餅,學著用哈薩克式的熱情招呼客人。就在她忙碌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就是那個住在阿依肯家的漢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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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雨晴轉身,看到三個年輕男子站在那裡,穿著不同於阿依肯部落的服飾,表情中帶著幾分輕蔑。說話的是中間那個高個子,眼睛細長,下巴上有一道疤痕。
"是的,我叫薑雨晴。"她保持著禮貌,但警惕地後退了半步。
"聽說你救了阿依肯的命?"疤痕男子湊近一步,"用了什麼漢人的妖術嗎?"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幾個附近的婦女緊張地看著這一幕。薑雨晴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但她強迫自己站直身體:"隻是普通的草藥知識,沒什麼神秘的。"
"我們草原上不需要漢人的東西,"男子冷笑一聲,"誰知道你是不是帶來了厄運。"
他伸手似乎要抓薑雨晴的手臂,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插入了他們之間。
"賈恩,離她遠點。"阿依肯的聲音冷得像冰。
薑雨晴從阿依肯背後看到他繃緊的肩膀線條,那是隨時準備戰鬥的姿態。名叫賈恩的男子撇了撇嘴:"怎麼,阿依肯,這個漢人女子是你的財產嗎?"
"她是我的客人,"阿依肯一字一句地說,"侮辱她就是侮辱我和我的家族。如果你想挑戰,我們可以按傳統方式解決。"
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低語。賈恩的表情變了變,顯然沒預料到阿依肯會如此強硬。最終他後退一步,舉起雙手:"開個玩笑而已,何必認真?"說完,他帶著同伴悻悻離去。
阿依肯轉身麵對薑雨晴,眼中的寒意瞬間融化:"你沒事吧?"
薑雨晴搖搖頭,心跳仍然很快:"謝謝你。那個人是誰?"
"賈恩,來自北邊的部落,"阿依肯低聲解釋,"他們家族和我們有些舊怨。彆擔心,有我在,他不會再來騷擾你。"
他的保護讓薑雨晴感到一陣溫暖,但同時也有些不安:"我不想給你惹麻煩。"
"不是你的錯,"阿依肯堅定地說,"賈恩一向喜歡挑釁,尤其是看到弱者時。"
"弱者"這個詞刺痛了薑雨晴。在現代社會,她是獨立自主的職業女性,從不需要彆人保護。但在這裡,她的確像個無助的孩子,連最基本的生存都需要依賴他人。
似乎察覺到她的想法,阿依肯補充道:"我不是說你弱小。你在草原上表現出的勇氣,比賈恩那種虛張聲勢強多了。"
薑雨晴抬頭看他,發現阿依肯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溫暖的琥珀色,裡麵盛滿了真誠。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哈薩克男人已經能夠讀懂她的情緒,這是兩周前剛見麵時無法想象的。
下午的活動繼續進行,薑雨晴努力拋開不愉快的插曲,投入到歡樂的氛圍中。她嘗試了哈薩克傳統樂器"冬不拉",雖然彈得不成調子;參加了編織比賽,結果織出了一團亂麻;還學著跳哈薩克舞蹈,笨拙的舞步引來陣陣善意的笑聲。
夕陽西下時,薑雨晴坐在一處小山坡上休息,看著遠處嬉戲的孩子們。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牧民慢慢走到她身邊坐下,眯著眼睛打量她。
"姑娘,你不是這裡的人。"老人用流利的漢語說,這讓她大吃一驚。
"您會說漢語?"薑雨晴驚訝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