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眉看清那少年麵容,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
“阿狗?!怎麼會是阿狗?!”
李正峰心下一沉:“油婆子的孫子?”
濃眉重重頓足,悲憤交加:“正是!壞事了!壞大事了!”
“油婆子一家拿這大孫子當眼珠子疼啊!孫女沒了,如今孫子也……唉!唉!”
這條壯碩的漢子,竟氣得捶打著胸口,虎目含淚。
“隻砍那老道士一隻手,太便宜他了!”
林胡也怒不可遏。
李正峰目光銳利,掃過少年破爛的衣衫:
“油婆子家拿孫子當寶貝,他怎會穿得如此破爛?”
“還有,濃眉你一個玄鏡司的小番都查不到線索,街坊鄰裡那麼多大人也找不到,阿狗一個七八歲孩子,是怎麼尋到這兒來的?”
林胡反應極快:“李大人您看,阿狗這身打扮跟乞丐一模一樣!”
“他定是混進了‘地鼠’那夥人裡,偷偷打探到了消息!”
“先前那老道士說,已經有人找去要孩子了,說的準是阿旺!”
“阿狗混進去,就是想救阿旺!”
李正峰追問:“那麼問題來了——阿狗,是怎麼曉得‘地鼠’這些人,會知道阿旺的下落?”
他一揮手。
濃眉和另一名小番,如同拖拽死狗般把老道士拖了上來。
二話不說,先是一頓暴揍!
小番們恨透了人販子,下手極狠,打得那老道士哭爹喊娘,最後竟被打得尿中帶血!
打完了,李正峰才冷冷開口:“把阿旺交給你們的那個婦人,是誰?”
他被打得隻剩半條命,哆嗦著回答:“大人……明察……小的真不認識……她、她用頭巾包著臉,急匆匆把孩子塞給我們。”
“說是個新‘品’……然後……然後就跑了……話都沒說一句……”
“口音呢?”
“沒……沒聽她說話……”
李正峰眯起眼,腦中飛快閃過今日所見所聞。他忽然轉頭問濃眉:
“油婆子和三姑婆,平日關係如何?”
濃眉想了想:“以前挺要好,這兩年……來往少了,也就普普通通。”
李正峰目光如電,緊追不舍:“油婆子丟了孫女,是不是就在這兩年?”
濃眉掐指一算,臉色一變:“對!正是兩年前!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初冬!”
李正峰摩挲著下巴,慢悠悠地開口:“嘖,這事兒,我咂摸出點味兒來了。”
林胡那對招子瞪得溜圓:“正峰兄,你是說油老婆子那孫女,也是這夥子缺德玩意兒給順走的?”
李正峰衝他晃晃手指頭,壓低了嗓門:“怕隻怕,麻煩更大條!”
林胡那腦子轉得也不慢,立馬把聲音壓得跟蚊子哼哼似的:“你是說……油老婆子和三姑婆那老姐妹倆,跟這群人販子搭著線兒呢?”
“阿旺是油老婆子塞給地鼠的?阿狗那小子知道她們有貓膩,就扮成叫花子混進去摸消息,想把阿旺撈出來,結果……一塊兒折裡頭了?”
李正峰刀柄輕輕點地:“瞎琢磨沒勁,甭管咋說,先把娃兒的屍身抬回去。死人不會說謊,活人見了,自然得說點啥。”
兩卷破草席,裹著兩條小人命。
一行人風風火火殺回阿旺家那破落小院。
林胡大手一揮,玄鏡司的小番們跟趕鴨子似的把看熱鬨的轟了出去。
油老婆子也想跟著溜,被濃眉那鐵塔似的身子一擋:
“老婆子,您且留步,這兒還有您老的事兒呢。”
“啥事兒?”老婦人一臉茫然,活像剛睡醒。
濃眉撇撇嘴,看向林胡。
林胡清了清嗓子:“讓娃兒出來吧。”
又有小番吭哧吭哧抬上一卷草席。
三姑婆伸脖子一瞧,登時像抽了骨頭,“噗通”癱在地上,乾癟的嘴唇哆嗦著,半天憋不出一個屁。
油老婆子下意識往後縮了兩步,臉上血色唰地褪了個乾淨:
“這這這……阿旺娃兒……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