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坐在會議室最靠窗的位置,手裡捏著一支藍色圓珠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圈又畫個叉。窗外的風從玻璃縫隙裡鑽進來,帶著點潮濕的鹹味,像是從不遠處的海吹來的。
“大家先彆急著下結論。”他抬頭掃了一眼在座的人,“評估不是為了找誰的茬,而是看看咱們這幾個月乾得值不值。”
小林坐在他對麵,正低頭翻看一份打印出來的報告,眉頭皺得像被揉成一團的紙巾。“劉哥,我有個疑問啊——我們怎麼判斷‘知識庫’到底好不好用?”
“問得好。”劉好仃笑了,“你這個問題就像問‘米飯熟沒熟’一樣關鍵。咱們不能光靠感覺,得有標準。”
李姐推了推眼鏡:“我覺得數據說話最靠譜。比如三車間處理氣泡問題的速度確實快了,這能算成效吧?”
“當然算。”劉好仃點頭,“但也不能光看數字。有些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比如員工之間的交流變多了,新員工上手更快了,這些也是效果。”
王師傅悶聲插了一句:“可問題是,這些軟指標不好量化。”
這句話一出,會議室裡安靜了幾秒,隻有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
“那就得靠大家的眼睛和耳朵了。”劉好仃拍了拍手,“你們每天都在一線,知道哪些知識點真有用,哪些隻是擺設。咱們得把數據和反饋結合起來,才能看出全貌。”
小林抬起頭:“那具體怎麼做?總不能讓每個人寫一篇心得吧?”
“不用那麼複雜。”劉好仃笑著搖頭,“我們可以做個問卷,簡單幾個問題:有沒有查過知識庫?有沒有解決過問題?覺得哪塊內容特彆管用?再結合實際案例,比如這次三車間的問題處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李姐點頭:“這樣確實更全麵。”
王師傅也難得地露出一點笑意:“聽上去比開會還實在。”
接下來的討論漸漸熱了起來,大家開始提出各自的看法和建議。
“我覺得有些分類不太清楚。”一個年輕員工舉手,“比如‘調壓’這個關鍵詞,我在工藝流程那邊找了半天才找到。”
“還有視頻太長了。”另一個接口,“有時候隻想看某個步驟,結果還得從頭看到尾。”
劉好仃一邊聽一邊記,時不時點頭附和幾句。他的字跡不算工整,但條理清晰,每一條意見都標了序號。
“大家說得都很好。”他最後總結道,“這些反饋說明我們的知識庫已經動起來了,但還不夠聰明、不夠貼心。下一步,我們要讓它變得更懂人。”
小林眨眨眼:“聽起來有點像談戀愛?”
“哈哈!”會議室裡響起一陣笑聲。
“差不多吧。”劉好仃也笑,“關係要維係,感情要培養,知識庫也是一樣。它不是冷冰冰的數據堆,而是我們共同的工具箱。”
會議結束後,劉好仃把所有人留了下來。
“剛才大家提了不少問題,我也發現了一些容易被忽略的小毛病。”他翻開筆記本,“比如說,有些知識點雖然寫了,但更新不及時,導致信息滯後。還有,一些老經驗沒轉化好,年輕人看了不明白。”
“那怎麼辦?”有人問。
“分兩步走。”劉好仃豎起兩根手指,“第一步,整理現有內容,刪舊補新;第二步,優化結構,讓查找更容易。特彆是分類這塊,得統一標準。”
王師傅點點頭:“我之前就覺得分類有點亂。”
“是啊。”劉好仃歎口氣,“一開始是為了快點上線,沒顧得上細想。現在得回頭看看,哪裡該改。”
小林忽然想到什麼:“劉哥,你說會不會需要專人來負責維護?”
“這是個好主意。”劉好仃眼睛一亮,“我們可以成立一個小組,輪流值班,負責審核、補充和優化內容。這樣就不會出現‘死檔案’了。”
李姐笑道:“看來咱們的知識庫,以後也要有自己的‘管家’了。”
氣氛輕鬆了許多,大家也開始暢所欲言。
“其實還可以加點互動。”小林說,“比如設置一個問答區,讓大家提問,再由經驗豐富的師傅回答。”
“或者搞個‘最佳知識點’評選。”李姐接話,“每個月選出最有用的一條,獎勵一下。”
劉好仃聽著聽著,嘴角越翹越高。
“行啊,你們一個個都比我腦子靈。”他說,“不過咱也得現實點,有些想法可以馬上做,有些可能得緩一緩。”
王師傅沉吟片刻:“那優先級怎麼排?”
劉好仃合上筆記本,站起身來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寫下幾個關鍵詞:“影響大、見效快、成本低。”
“咱們就按這個順序來。”他轉身看著大家,“先把那些明顯卡脖子的地方打通,然後再一步步完善。”
會議室裡響起了掌聲,不大,但真誠。
傍晚時分,劉好仃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裡,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的高樓燈光陸續亮起,像一顆顆星星落在了地上。
他望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鬢角的白發在夕陽餘暉中閃著微光。
“知識管理這條路,還真不容易。”他輕聲自語,“但它值得。”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小林發來的消息:
“劉哥,我剛做了個表格,把今天收集的問題都歸類了,要不要明天一起過一遍?”
劉好仃笑了笑,回複了一個“好”字。
他收起筆記本,關掉燈,走出會議室。走廊儘頭的窗戶透進最後一縷晚霞,照亮了他的影子。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未來的模樣——不隻是一個更高效的知識庫,而是一個更團結、更有溫度的團隊。
風從樓梯口吹上來,掀起他微微泛白的工作服衣角。
他邁開步子,走向電梯的方向。
喜歡深圳玻璃廠打工記請大家收藏:()深圳玻璃廠打工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