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斜斜地切進辦公室,照在劉好仃的鋼筆尖上,墨水剛落紙麵,便泛出一圈微小的暈。他沒急著寫,而是把昨天那封發出去的郵件又看了一遍。收件人是那個叫“gasshorizon”的論壇,正文隻有一句,乾淨利落,像他年輕時在廠裡貼質量公告的風格。
他合上電腦,起身時順手把那本舊書《看得見的風》夾進了文件夾。書頁邊角翹著,像隻隨時準備起飛的紙鳥。
八點十五,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技術組的小王抱著一疊打印資料進來,邊走邊嘀咕:“這論壇真有意思,他們連玻璃的‘情緒周期’都分三階段——清醒、興奮、打盹。”
小李跟在後頭,手裡拎著兩杯豆漿:“你說咱的產品要是真能打盹,客戶會不會投訴它上班不敬業?”
大家笑起來,氣氛輕快,像剛蒸好的包子冒著熱氣。
劉好仃走進來,沒笑,也沒急著說話,隻把文件夾放在桌上,輕輕一推,那本舊書滑出半截,封麵朝上。
“昨天我發了封郵件。”他開門見山,“問他們‘呼吸玻璃’能不能合作交流。今天早上,回了。”
所有人安靜下來。
“對方說,可以談,但得先簽保密協議,還得交一筆技術評估費。”他頓了頓,“不是錢的事,是信號——人家已經把‘會呼吸’當成商品了,而我們還在討論它是不是玄學。”
小陳皺眉:“可我們連‘呼吸’的原型都沒做出來。”
“所以我們不跟他們拚技術。”劉好仃翻開筆記本,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過去幾天的觀察,“我們拚策略。”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寫下四個字:“精準調頻”。
“市場變了,我們的打法也得換台。”他轉過身,“不能再用一套話術打天下。得像調收音機,找到每個地區的‘頻率’,然後調準,發信號。”
小李舉手:“那……怎麼調?”
“先看渠道。”劉好仃拿起筆,在白板上畫了三條線,“我們在歐洲靠經銷商,在東南亞走工程單,在北美,基本靠展會刷臉。現在問題來了——哪些渠道還在賺錢,哪些已經變成‘電費黑洞’?”
市場組的小張翻開數據表:“德國那邊,傳統經銷商的訂單量連續三個月下滑,但線上b2b平台的詢盤量漲了40。”
“所以?”劉好仃看著她。
“所以……我們可能得砍掉一部分線下代理,把資源轉到線上。”小張聲音有點虛,“可這會不會得罪人?”
“得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抱著舊船不放,等它沉。”劉好仃點頭,“渠道優化,必須動。但不是一刀切,是‘換引擎’——關掉耗油的,換上省油的。”
小王突然插話:“那價格呢?現在全球報價都一樣,是不是也該改改?”
“問得好。”劉好仃笑了,“北歐客戶願意為‘溫暖光暈’多付30,中東客戶不在乎能耗,隻看‘顯貴不顯貴’。我們還在用統一價,等於在北歐白送錢,在中東少賺錢。”
技術組的小陳撓頭:“可成本怎麼算?每個市場材料、運輸、關稅都不一樣,算錯就虧了。”
“那就一起算。”劉好仃翻開筆記本,抽出一張手繪的成本結構圖,“技術組出材料成本,市場組出當地售價和消費心理區間,財務組算稅和運費——三張表一疊,價格框架就出來了。”
他停頓了一下:“不是拍腦袋,是拚圖。誰缺一塊,誰補上。”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
小李忽然笑出聲:“劉工,你這哪是調策略,簡直是搞‘玻璃界聯合作戰’。”
“對。”劉好仃點頭,“一個人看世界,看得窄。一群人看,才能看清風往哪吹。”
他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窗。廠區裡,一輛叉車正把新一批“極光”玻璃裝上貨車,車身上貼著“發往迪拜”的標簽,在陽光下反著光。
“我們不做‘全球統一款’了。”他轉過身,“要做‘你家窗外那塊最懂你的玻璃’。”
小張眼睛一亮:“那我們是不是該給不同市場設計不同的宣傳語?比如北歐主打‘溫暖陪伴’,中東強調‘奢華之光’?”
“不止。”劉好仃拿起筆,在白板上寫下:“渠道優化+價格重構+內容定製。”
“三管齊下,才算調頻成功。”
小王舉手:“可……萬一調錯了呢?比如我們砍了某個渠道,結果那邊突然爆單?”
“風險當然有。”劉好仃沒回避,“但比風險更可怕的,是原地不動。”
他翻開筆記本,指著其中一頁:“這是我這幾天記的。北歐客戶想要‘會跳舞的光’,德國競品在推‘星塵敘事’,新加坡設計師在論壇裡說‘玻璃不該隻是材料,該是情緒載體’。”
他合上本子:“這些不是數據,是信號燈。紅燈亮了,你還踩油門,那就是撞車。”
小李低聲說:“可我們從來沒這麼做過……以前都是廠裡定參數,市場部照著發新聞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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