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還在猶豫:“可生產節奏不能亂啊。你這邊剛排好,那邊客戶又改主意,不就全砸了?”
“所以不能等他改。”劉好仃指著牆上那句“對手拚價,我們拚‘在’”,“我們現在拚的,不隻是人在,是心在前頭。”
他頓了頓:“比如某個客戶,連續兩單都催進度,第三單還沒下,咱們能不能提前告訴他‘最近排產鬆,您隨時來’?這不是服務,是預判。”
班組長皺眉:“預判錯了呢?白準備?”
“錯也值得。”劉好仃說,“錯一次,就知道下次該怎麼問。總比人家走了,咱們才知道他嫌慢強。”
小李低頭記下:“那……要不要把客戶分分類?比如‘愛催型’‘沉默型’‘細節控’?”
“彆貼標簽。”劉好仃搖頭,“用行為說話。誰多久回一次?提過幾次要求?有沒有主動補單?這些數據,比猜性格準。”
老黃歎了口氣:“你們這是要把車間變成算命攤啊。”
“不是算命。”劉好仃把新本子推到桌子中央,“是學會聽懂弦外之音。客戶說‘隨便發’,可能是真隨便,也可能是怕麻煩我們——咱們得分辨出來。”
班組長沉默一會兒,終於點頭:“那我排產時,可以把這些記錄當參考?比如給常提要求的客戶,預留點彈性時間?”
“可以。”劉好仃說,“但彆寫在正式流程裡,先試點。咱們不動大規矩,隻動小手腳。”
小李舉起手機:“那我今晚就在係統裡加個隱藏標記,隻給輪值專崗看,記錄客戶言語裡的‘潛在需求’。”
“對。”劉好仃說,“先收著,彆急著用。等攢夠一個月,咱們再看能不能摸出點門道。”
老黃看著那本空白的新冊子,忽然從工具袋裡掏出一張舊包裝單,背麵寫著:“客戶老王,發貨前打電話確認。”他撕下這行字,貼在本子第一頁。
“這是我上個月隨手記的。”他說,“當時覺得沒啥用,現在看,是個頭。”
劉好仃笑了笑:“從今天起,每條原話都算一顆種子。不知道能不能長,但不種,永遠沒苗。”
下午巡線時,劉好仃特意繞到東區包裝台。新來的工人正給一箱玻璃封箱,動作利落,邊角壓得嚴實。
他沒說話,隻輕輕點了下頭。
工人看見他,緊張地問:“劉叔,我貼得行嗎?”
“行。”劉好仃說,“但下次可以問一句——‘要不要多貼一層?’”
“這還得問?”工人愣住。
“問了,他就覺得你記得他。”劉好仃拍了拍箱子,“上次他說過邊角容易刮,你問這一句,比貼十層膜都管用。”
傍晚收工前,小李拿著手機過來:“劉叔,今天第一條原話記上了——‘這次不急,但希望你們彆忘了我提過的事。’”
劉好仃接過手機,看了很久。
“這不是要求。”他低聲說,“是提醒。他怕我們好了傷疤忘了疼。”
班組長也圍過來:“那……明天還繼續記?”
“記。”劉好仃把手機遞回去,“而且要更細。他為什麼這時候說這話?前兩天有沒有異常?係統有沒有延遲?把這些都串起來。”
老黃站在門口,手裡拎著扳手:“你們這麼挖,不怕挖出個坑來?”
“怕。”劉好仃說,“但更怕原地踏步。客戶往前走了,咱們還站在那兒數錢,那錢遲早會走。”
小李翻開新本子,在第一條研究方向下麵,添了一行小字:
“聽客戶說話,像聽雨打屋簷——聲音不大,但久了,就知道哪塊瓦鬆了。”
劉好仃看見了,沒說話,隻拿起筆,在旁邊畫了個圈。
快下班時,他把三人叫到成果牆前。新貼的那張“客戶原話”在燈光下微微翹邊。
“從今天起。”他說,“咱們不光做玻璃,還得學會讀人。”
老黃咧了咧嘴:“那你得配副眼鏡。”
“不用。”劉好仃說,“用心看,比用眼看清楚。”
小李忽然說:“我剛翻到一條三個月前的留言,客戶說‘你們要是能記得我的習慣就好了’。”
劉好仃轉身走向操作台,從抽屜裡取出一卷紅色記號筆。
他撕下一張便簽,寫下:
“研究方向二:建立客戶習慣檔案試點——從‘被動響應’到‘主動匹配’。”
筆尖頓了頓,在最後一字落下時,墨水微微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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