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給操作員底氣。”劉好仃說,“出了事,責任在人,不在鍵。但得讓他們知道這底氣在哪兒。”
三天後,班組長回訪了三家客戶,帶回三句“挺好用”。
劉好仃聽完,問:“他們說這話時,手在乾嘛?”
“呃……有的擦設備,有的看表,還有一個在喂魚。”
“沒一句是盯著你說的。”劉好仃搖頭,“真覺得好用的人,說話時眼睛是亮的,手會不自覺比劃。這三句,都是禮貌。”
班組長不服:“可人家確實用了。”
“用和信,是兩碼事。”劉好仃說,“再去,彆問‘好不好用’,問‘你怕不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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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組長去了東莞一家廠。回來時,臉是沉的。
“我問一個老師傅,他說‘挺好,就是出了問題算誰的’。我解釋係統可追溯,他說‘可領導不懂啊,一出事先罵操作的’。”
老黃冷笑:“所以咱們辛辛苦苦做功能,最後卡在甩鍋上?”
“不是甩鍋。”劉好仃說,“是安全感沒到位。”
他當天寫了段話,塞進用戶手冊更新包,隨係統靜默推送,沒宣傳,沒提示:
“用‘熟手版’不是省步驟,是把你的經驗存進機器。出了問題,責任在人,不在鍵。”
小李看了說:“這話真能管用?”
“不一定。”劉好仃說,“但得有人先說出來。總不能讓工人自己替機器背鍋。”
第二周數據更新,劉好仃帶著小李重新看宏遠張工的記錄。
“這周他白天用了兩次。”小李指著屏幕,“一次在換模具後,一次在材料批次變更時。”
“注意看時間。”劉好仃放大操作流,“換模具那次,他先手動調了一半,發現參數和預設一致,才切回‘熟手版’。”
“他在驗證。”小李明白了,“他不是直接信,是先拿機器對答案。”
“對。”劉好仃點頭,“信任不是一下子給的,是一次次對上號,慢慢攢出來的。”
老黃在旁邊嘀咕:“所以咱們現在乾的,是給人家當驗鈔機?”
“驗鈔機也得真能驗。”劉好仃說,“假的驗不出,真的驗不準,都不行。”
班組長翻著回訪筆記:“還有兩個客戶,說‘功能是好,就是怕以後升級給弄沒了’。”
“怕變。”劉好仃在白板上又寫一行,“功能不怕小,不怕慢,就怕沒根。咱們得讓它長出根來。”
小李問:“怎麼長?”
“不靠吹,不靠推。”劉好仃說,“靠它自己一次次證明——它在,它穩,它懂你。”
月底最後一天,劉好仃把所有數據打出來,釘在車間後牆。一張張紙,像一份份病曆。
小李站在下麵看,忽然說:“劉師傅,咱們搞了這麼多記錄,到底是為了啥?”
劉好仃正往本子上抄一條新反饋:“東莞李工,連續七天開機即用,問‘能不能加個夜間模式’。”
他頭也不抬:“為了等一句話。”
“啥話?”
“等哪個客戶哪天隨口說:‘這功能一直都在啊?’”他合上本子,“到那天,咱們就知道,它活了。”
小李笑了:“那您說,宏遠那邊還會再打電話來嗎?”
劉好仃走到窗邊,天快黑了,廠區的燈一盞盞亮起,像一張慢慢鋪開的網。
“會。”他說,“等他們發現,這功能不是能抄的,是能長的。”
他轉身,拿起筆,在新本子上寫下第一行字:
“長期觀察日誌——第1天。”
筆尖劃過紙麵,發出沙沙聲。
窗外,一盞燈突然閃了兩下,又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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