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的微信還停在屏幕上，那張測試截圖裡的數字像根小刺，紮在劉好仃眼皮底下。他剛想回複，手機又震了一下——財務部老李發來一張表格，標題是“推廣項目資金測算”。
他點開看了一眼，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七點二十分，天剛亮透，廠區還沒完全熱鬨起來。劉好仃端著搪瓷杯進了財務室，把手機遞過去：“這三十八萬，哪來的？”
老李推了推眼鏡，“線上推廣八萬，展會押金加搭建十五萬，差旅運輸五萬，還有樣品包裝、宣傳物料……你簽的那個預方案，都在這兒。”
“可咱們年初批的推廣款，才十五萬。”
“對，差了二十三萬。”老李歎了口氣，“而且上個月生產線升級占了流動資金，現在賬上能動的，不到十萬。”
劉好仃沒說話，盯著表格看了半分鐘，轉身就走。
七點四十五分，小會議室的燈亮了。趙磊、孫雯、陳濤、王芳陸續進來，臉上都帶著點期待。昨天剛搞定技術微調，生產排期也順了，大家心裡都鬆了口氣，以為接下來就是順風順水地往外推。
劉好仃坐在桌頭，把手機往中間一放：“先說個壞消息——錢不夠。”
王芳正要打開筆記本，手頓住了：“差多少？”
“二十三萬。”
“啊？”陳濤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不是說集團有專項支持嗎？”
“有，但卡流程。”劉好仃說，“報上去至少等兩周，我們等不起。博覽會報名截止就剩九天，展位被人搶了，咱們連門都進不去。”
趙磊低頭算了一下：“能不能少參加幾個展？”
“可以。”劉好仃點頭，“三個裡挑一個最對口的，省下一半費用。”
“宣傳冊呢？”王芳問，“我讓印刷廠做了五百份精裝版，帶老人故事集。”
“先印一百份。”劉好仃說，“剩下的改成電子版，掃碼就能看。省下來的紙錢，夠付兩趟物流。”
孫雯舉手：“工藝上也能摳一摳。新批次濾波電容用的是進口料，換成國產的，每塊省三塊二，一千塊就是三千多。”
陳濤眼睛一亮：“夜班補貼能不能緩一周？反正第一批貨是熟手盯，出不了大問題。”
劉好仃看著他們，笑了：“行，一個個都精打細算起來了。”
他拿起筆，在白板上寫：保重點，壓冗餘。
“展會隻留華南養老展，宣傳隻投本地社區平台，物料精簡三分之二。”他一頓，“但有一條不能動——客戶反饋的故事集，必須印，必須送。這不是成本，是臉麵。”
王芳點點頭，眼眶有點熱。
會散了，人沒走遠。趙磊回工位改說明書，孫雯去找車間確認材料替換，陳濤翻著物流報價單重新比價，王芳默默刪掉了公眾號推文裡的動畫特效。
劉好仃又去了財務室。
“能不能從彆的項目挪點錢過來？”
老李搖頭：“沒審批權，動一分錢都得集團簽字。”
“那我把兩個技改項目的采購停了。”劉好仃說，“一個是玻璃邊角打磨自動化，一個是廢料回收係統升級——這兩個不急，緩一個月沒問題。”
“你擔責任？”
“我簽。”
老李猶豫片刻，終於點頭：“能騰出八萬。”
“加上我們自己省下的七萬，還有八萬缺口。”劉好仃掏出筆記本，“得找外麵拉點支援。”
他先撥通了南山社區養老服務中心張主任的電話。
“張主任，您上次說想訂二十套定製包裝，我們一直記著。”他語氣平實，“但現在有個難處——推廣資金緊巴巴的，要是能提前付一部分設計費，我們立馬開工，優先給您做。”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老劉，你這人實在，我也直說。”張主任聲音溫和，“兩萬，我能先打給你，但你們得答應我，包裝上留個聯係方式，讓我們老人家屬也能訂。”
“行。”劉好仃立刻應下，“還能附一張使用指南，帶語音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