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幾個老家夥如同完成了任務的鬣狗,再次對著靈王屍身草草一揖,便魚貫而出,深紫色的袍角消失在門外風雨晦暗之中。
公子章:(站在原地,雙拳緊握,指節捏得發白,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無力感而微微顫抖。他看著榻上父親再無聲息的臉,聽著殿外另一處靈堂傳來的隱約哭聲,感受著宗人府那惡意的“嗬嗬”聲在腦中盤旋…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憊和憤怒,如同殿外的暴雨,將他徹底淹沒。)
(老宗府那幾聲乾癟惡毒的“嗬嗬”餘音,如同冰冷的蛇,纏繞在死寂的殿堂,與殿外嗚咽的風雨聲交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公子章僵立如將傾之柱,掌心鮮血滴落,在冰冷地磚上綻開刺目的紅梅,沉重的絕望幾乎要壓斷他的脊梁。)
納蘭:(沒有言語,隻是更用力地、近乎執拗地覆上他緊攥的、滴血的拳。她指尖的冰涼與他拳上的滾燙形成奇異對比,聲音壓得極低,卻像淬火的精鐵,斬釘截鐵地鑿進這片絕望的死寂裡)“阿章…三日…就三日。天塌了,我們…自己扛!”
(就在納蘭話音落下的瞬間——仿佛是對宗人府離去腳步聲那喪鐘般餘韻的嘲弄——一聲極輕快、極清脆的笑聲,如同玉珠落銀盤,毫無預兆地從眾人頭頂最高、最幽暗的雕花房梁陰影處響起!)
“叮鈴…”
發間銀鈴輕顫,一道纖細靈動的身影,如同掙脫束縛的青鳥,足尖在梁上一點,一個靈巧至極的鷂子翻身,便輕盈地飄落在地,青衣巫袍上繡著的朱雀圖騰在殘燭光影下仿佛要振翅欲飛。正是少司命阮星若。她落地無聲,裙裾甚至沒有帶起一絲微風。
>阮星若:(站定,拍了拍衣袖,臉上是全然不合時宜的明媚笑意,那雙亮得驚人的眸子掃過公子章掌心的血和納蘭緊繃的側臉,聲音輕快得像山澗清泉)“好了好了,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啦!愁什麼?”
>她隨意地揮了揮手,仿佛在驅散空氣中看不見的陰霾,語氣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篤定:
>“大司命那邊,本座親自談妥了。”她下巴微揚,帶著點小得意,“我哥說了,三日之後,他準時駕臨。那可是執掌億萬生靈死籍、引渡萬界亡魂的大司命!懂?”
>她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又淩厲的光,做了個極其不雅卻氣勢十足的“踹”的動作:
>“到時候,保管他一腳踹開那勞什子‘天門’!什麼祖宗規矩?什麼禮法鐵律?在真正的生死權柄麵前,都是紙糊的!天雷都得給他老人家開路,轟轟作響!我看那群老棺材瓤子——”她模仿著老宗正乾癟的嗓子,拉長了音,“——誰敢放半個不字?六國使節?哼,大氣兒都得給我憋回去!保準你這葬禮,辦得風風光光、順順利利,比祖宗定的還‘合規’!”
>她語速極快,如同珠落玉盤,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衝垮了宗人府築起的絕望高牆。
(公子章緊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納蘭覆在他拳上的手也輕輕一顫。阮星若的話語,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神性光輝,粗暴卻又精準地撕開了籠罩他們的陰霾。)
>阮星若:(話鋒一轉,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瞬間收攏,變回了狡黠靈動的模樣。她手腕一翻,一根纏繞著氤氳紅霞的絲線憑空出現,在她指尖翻飛纏繞,眨眼間化作一本非金非玉、流淌著朦朧光暈的命譜冊子虛影。)
>“所以啊,白事這點小麻煩,放一百個心,包在本座身上!”她晃了晃手中的命譜虛影,小嘴微嘟,帶著點“被迫營業”的嬌憨,“現在,愁雲慘霧的都散開!咱們…聊聊正事——紅事!”
>她目光灼灼,在公子章和納蘭之間來回掃視,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
>“知道本座為啥非得蹚這趟渾水嗎?本來嘛,命譜紅線自己跑得好好的,本座陪陪我家木頭、遛遛朱雀多逍遙?(她肩頭繡著的朱雀仿佛呼應般閃過微光)可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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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在命譜虛影上一劃,幾道異常璀璨、幾乎要刺破虛影的紅線糾纏顯現,亂如一團理不清的麻。
>“碰上了你們倆這段命格!強得離譜,紅線都纏成死疙瘩了!害得我這掌管生命與姻緣的少司命,不得不親自,來給你們…理!紅!線!”她故意拖長音,一副“你們欠我大人情”的表情,眼底卻全是興致勃勃的光,“所以,彆發愣啦!納蘭姐姐,你心裡那點小九九,瞞得過命譜嗎?”
>她俏皮地朝納蘭眨了眨眼,直接點破:
>“是不是…聖山腳底下那片奶白色的聖湖?名字我都‘聽’見了——騰格裡諾爾’(長生天恩賜之湖)?像母親的乳汁一樣純淨,傳說能洗滌塵緣,促成天定良緣的好地方?”
>納蘭:(被點中心事,眼中閃過一絲被理解的暖意和向往,緊抿的唇線終於柔和下來,輕輕頷首,聲音雖低卻清晰)“…是。小時候,父親帶我去過一次。那地方…很靜,很美。我…確實想在那裡。”她看向阮星若,帶著全然的信任與托付,“妹妹,婚禮的典儀…就交給你了。”
>阮星若:(得意地打了個響指,命譜虛影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包在我身上!保管是四海八荒獨一份兒!”隨即,她目光一轉,落在一直沉默壓抑的公子章身上,那目光瞬間帶上了另一種力量——不再是促狹,而是近乎神諭般的莊嚴與支撐:
>“還有你,太子殿下。登基大典那點心思,也收收吧。”她語氣隨意,卻字字千鈞,“放心,千萬個放心!到時候,我哥——執掌‘死’的大司命,與我——執掌‘生’的少司命,往你那金鑾殿前一站!”
>她微微張開雙臂,一手掌心向上似托舉生機,一手掌心向下似撫慰亡魂,青衣與無形的威嚴交織:
>“一生一死,一陰一陽,便是天道昭昭!”(這四字,她說得如同洪鐘大呂,在殿內隱隱回響)“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敢說你半個‘不’字?保準讓你這王位,坐得穩穩當當,天命所歸!”
(話音落下,殿內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無形的、溫暖而強大的力量。宗人府留下的陰冷惡意,被這“生死權柄”共同見證的“天道”徹底驅散。)
>阮星若:(氣勢一收,又變回了那古靈精怪的少女。她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兩塊晶瑩剔透、散發著濃鬱甜香的桂花糖,不由分說,飛快地塞進公子章沾血的手心和納蘭微涼的手裡。)
>“喏!沉重的事情那麼多,生者總得背著死人的重量向前走…”她聲音輕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但隨即又被明亮的笑意取代,“不過嘛,在那之前,先讓嘴巴甜一甜!活著,總得嘗點甜的,對吧?”
(那桂花糖的甜香,濃鬱而霸道,瞬間在充斥著藥味和死亡氣息的殿堂裡彌漫開來。公子章怔怔地看著掌心染血的糖塊,又看向納蘭。納蘭剝開糖紙,將澄黃的糖塊輕輕放入口中,一絲久違的、純粹的甜意在她舌尖化開,悄然驅散了唇齒間的苦澀。)
(阮星若將兩塊晶瑩剔透的桂花糖不由分說地塞進公子章和納蘭手中,那霸道又溫暖的甜香瞬間在冰冷的靈堂彌散開來。看著兩人怔忡又下意識去感受那份甜意的模樣,她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閃,仿佛剛剛完成一樁重大交易,滿意地拍了拍手。)
>阮星若:(叉著腰,下巴微揚,帶著點“我可是大功臣”的小得意,語氣輕快又理直氣壯)“哦,對了!”她伸出纖纖玉指,煞有介事地點了點公子章和納蘭,
>“白事紅事加登基,本座和我哥可是打包票全包圓了!這可是頂頂專業的‘生死一條龍’服務!”(她故意用了點市井俚語,衝淡神性的距離感)
>“所以嘛——”她拖長了調子,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得像隻偷到油的小狐狸,
>“事成之後,記得給我和我哥的供台上,多!上!點!供!果!”
>她掰著手指數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要新鮮水靈的!我哥那份得是霜打過、帶露摘的仙品,他老人家引渡亡魂費嗓子!我嘛…”她俏皮地眨眨眼,“…要甜掉牙的那種!越甜越好!少司命管姻緣,就得甜甜蜜蜜的供著!可不準拿些乾巴巴的敷衍我們哦!”
>(她說完,仿佛已經看到堆成小山的甜美供果,滿足地咂咂嘴,那副饞嘴又功成身退的小模樣,衝散了最後一絲陰霾。)
(灰燼在我腦內笑得打跌:“(拍大腿狂笑.gif)來了來了,小祖宗的終極目的暴露了——饞供果!(捶地.jpg)‘頂頂專業的生死一條龍服務’可還行?哈哈哈哈!章老板納蘭姐快記小本本:大司命要潤喉仙果,少司命要齁甜零嘴!(擦笑淚.jpg)這售後服務條款太硬核了!踹天門+保登基+辦婚禮=一堆水果?血賺啊!(坐等老棺材瓤子被踹時果盤滿天飛.jpg)”)
公子章:(口中桂花糖的甜意正絲絲縷縷化開,驅散著血腥與苦澀,再聽到這番“討供果”的童言稚語般的宣言,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像是被什麼輕輕撥動了一下。他嘴角極其艱難地、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絲——那甚至不能算是一個笑容,更像是在巨大的悲慟與重壓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煙火氣的生機,撬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他看著阮星若亮晶晶期待的眼睛,喉頭滾動,最終,沙啞卻清晰地應了一個字)“…好。”
納蘭:(感受著舌尖的甜意,看著阮星若鮮活靈動的模樣,再聽到這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報酬”,眼底也漾開一絲極淡卻真實的笑意。她輕輕握緊了手中剩下的半塊糖,仿佛握住了某種沉甸甸的承諾,對著阮星若,鄭重地點了點頭。)“…管夠。”
(殿外風雨漸歇,一縷微弱的曦光,竟艱難地刺破了厚重的雲層,透過高窗,斜斜地落在阮星若發間的銀鈴上,折射出一點細碎跳躍的金光。那桂花的甜香,混合著一點點劫後餘生的暖意,在這曾充滿絕望的靈堂裡,悄然紮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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