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會館的軟榻上挺屍,百無聊賴地盯著房梁上繁複的雕花,感覺骨頭縫裡都長出了蘑菇。殿外隱約的喪樂和籌備的嘈雜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傳來,更添煩悶。)
我:(在識海裡翻了個身,對著那片代表灰燼的混沌嘟囔)灰燼…好沒意思啊…你說,他們那邊…折騰得怎麼樣了?宗人府的老棺材瓤子沒再作妖吧?星若的糖…管不管用啊…
灰燼:(混沌中傳來清晰的嗑瓜子聲,夾雜著極度不耐煩的意念波)(哢嚓…呸!)你個聾子鹹吃蘿卜淡操心!光合作用懂不懂?躺你的屍!天塌下來有高個子…哦不,有朱雀頂著!(哢嚓…)真需要你這塊木頭當柴火燒的時候,老子我第一個把你踹起來!現在,閉眼!養膘!(意念波強製冷靜.jpg)
(就在灰燼的“閉嘴令”剛在識海炸開的瞬間——)
一股極其霸道、極其熟悉的甜香,如同實質般蠻橫地衝進了鼻腔!
是桂花糖!是小祖宗來了!
“嘩啦!”
軟榻的紗帳被一隻纖纖玉手猛地扯開!阮星若那張明媚中帶著急切的小臉驟然放大在我眼前。她發間的銀鈴急顫,發出無聲卻仿佛能震碎凝滯空氣的波動。
阮星若:(根本不給我反應的時間,兩隻手直接揪住我前襟,像拔蘿卜似的把我從榻上拽起來!她小臉緊繃,粉唇飛快地開合,雖然我耳中隻有一片死寂的嗡鳴,但她的眼神和手勢卻比驚雷還炸裂!)
她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殿外葬禮方向,做了個“走”的強硬手勢。
然後,她雙手誇張地比劃了一個巨大的“老虎”輪廓,齜牙咧嘴,又用力拍了拍自己並不存在的“肌肉”,再豎起大拇指——意思:你這“白虎煞星”的凶樣,往那兒一站就夠唬人!
接著,她手指翻飛如穿花,迅速點向四個方位:
>西指向我,雙手作爪咆哮狀)——白虎!你!)
>南拍拍自己胸口,掌心騰起一小簇虛幻的赤紅火焰)——朱雀!我!)
東手指遙遙指向館外某處,畫了個昂首騰飛之形)——青龍!範行!)
北雙手合攏作龜蛇盤踞之態,周身泛起水波般的微藍光暈)——玄武!林婉兒!)
最後,她雙手猛地向中心一合!一個由赤紅、白金、青碧、玄黑四色光線構成的、繁複玄奧的陣法虛影在她掌心瞬間閃現、旋轉!
她盯著我的眼睛,用口型一字一頓,斬釘截鐵地強調:
“四!象!定!位!引!動!虛!界!坐!標!”
她做了個“拉”的動作,然後指向天空,比了個“哥來了”的手勢。
意思:隻要咱們四個按方位站定,陣法一成,立刻就能撕開特殊通道,把我哥從虛界拉過來!一刻都不能拖!
(我被她這一連串疾風驟雨般的手語和炫目的光影效果砸得有點懵,但核心意思瞬間get:現在!立刻!馬上!去葬禮現場當“門神”!)
我:(●`?(?)?′●)臉上還帶著剛被拽起來的懵懂和睡痕,但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懂了!去站樁!當白虎!召喚大司命!)
我猛地一點頭,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衝——這熱鬨劃掉)…這拯救世界劃掉)…這踹天門的關鍵時刻,怎麼能少了我這塊木頭!
阮星若:(卻用力把我往回一拽,飛快地從她那個仿佛能裝下四海八荒的小袖袋裡又摸出一塊金燦燦、裹著厚厚糖霜的桂花糖,不由分說塞進我嘴裡!)
她狡黠又帶著點安撫地眨眨眼,用口型說:
“甜著!壯膽!煞氣更足!”
(濃鬱的甜香瞬間在口腔炸開,混合著即將掀翻這葬禮棋盤、召喚神隻降臨的興奮與緊張。殿外,屬於四象的方位,正等待著它們命定的“星宿”歸位。虛界的坐標,已在阮星若的掌心悄然點亮…踹天門,倒計時開始!)
(墨家工坊內,彌漫著金屬灼熱、鬆香與汗水混合的氣息。巨大的“清音障”原型機如同沉默的巨獸矗立中央,周圍散落著精巧的齒輪、簧片和未打磨的青銅構件。)
林婉兒:(利落地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拍在沾滿油汙的工作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大夥兒辛苦了!錢按老規矩分,一分不少!”
她環視著滿眼血絲卻神情亢奮的師弟師妹們,素來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暖意。
範行:(長長舒了口氣,抓起一塊看不出原色的帕子,狠狠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油灰,結果越抹越花,像隻鑽了灶膛的貓)“呼——!總算…把最後幾個‘精微簧’調校妥了!”他聲音沙啞,卻透著如釋重負的暢快,“師姐,咱們…這就試試?”
林婉兒:(頷首,眼神銳利如鷹)“測!”
鐵蛋:(一個精瘦黝黑的少年,應聲上前,深吸一口氣,猛地扳動了“鎮魂編鐘”側麵一個不起眼的青銅機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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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一聲低沉渾厚、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嗡鳴瞬間擴散開來!無形的聲波如同水紋般滌蕩過整個工坊!肉眼可見的,懸浮在空氣中的每一粒塵埃、每一絲木屑、每一抹油煙氣,都被這沛然莫禦的力量瞬間排斥、擠壓、推離!僅僅一個呼吸間,原本雜亂油膩的工坊地麵、桌麵、工具表麵,竟變得光潔如新,纖塵不染!仿佛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擦拭過一遍!
(眾人目瞪口呆,連林婉兒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豔!)
拴柱:(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咧嘴一笑,抓起旁邊鍛造爐裡一根燒紅的鐵條,往空中一拋!)“師姐!看這個!”
林婉兒:(眼神一凝,十指在“懸音炮”另一側幾塊音鍵上疾速點按!)
“錚——!”一道尖銳得仿佛能刺破耳膜的短促音波,如同無形的利箭,精準地射向那團下墜的熾熱火球!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跳躍的火焰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的、急速震動的牆壁,瞬間被壓扁、扭曲、撕扯!火苗瘋狂搖曳,顏色從熾白迅速褪為暗紅,最終在落地前,“噗”地一聲,徹底熄滅,隻剩下一縷青煙。
(工坊內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抽氣聲!)
林婉兒:(走到那台稍小些、結構更繁複的“清音障·測謊版”前,指尖拂過其上精密咬合的齒輪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也有一絲無奈)“這個…也成了。說謊時,核心的‘心音簧’會帶動整個框架共鳴震動,瞞不過它。同時,它能持續布下‘留聲界’,方圓十丈內的聲音,都會被這些齒輪刻錄進‘回音螺’裡。”
她點了點旁邊一個海螺狀的青銅容器,又敲了敲下方一個不斷緩慢旋轉的、嵌滿細小齒牙的圓盤:
“麻煩的是這個‘留聲齒輪’。刻錄聲紋太耗損,大概…十天就得換一次。材料難尋,鍛造不易。”
範行:(拍了拍旁邊一個看呆的小師弟肩膀,豪氣乾雲)“怕什麼!十天一換就十天一換!能造出來就是本事!等太子殿下見識了咱們這些寶貝…”
他轉向林婉兒,眼中閃爍著興奮和野心的光:
“娘子!過兩日就能把這些成果全交上去!我保證,這回咱們墨家,是站著把錢掙了!以後啊,腰杆挺直了,用咱們的機關術,好好守住祖師爺的‘天誌!明白嗎?!”
眾師弟師妹:(群情激昂,齊聲應喝)“明白了,師姐!師兄!”
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激動地掏出炭筆和小本子)“太厲害了!我要把今天的事,都寫進日…”
林婉兒&範行:(異口同聲,斬釘截鐵)“打住!彆寫進日記裡!”
(空氣瞬間安靜。)
範行:(嘿嘿一笑,攬過那少年的肩膀,壓低聲音,帶著過來人的狡黠)“小五啊,師兄教你個乖。這世上啊——”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環視眾人: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能把那些感悟心得、秘密機要往日記裡寫的…都是些什麼人呐?”
林婉兒:(抱著手臂,倚在光潔如鏡的“清音障”旁,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字字如冰珠砸地)“下賤!”
眾師弟:(一個激靈,瞬間把炭筆和小本子藏得嚴嚴實實,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對對!師姐師兄教訓的是!我們肯定爛在肚子裡!了然於心!”
(就在這緊張又帶著點滑稽的氣氛剛剛緩和之際——)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清脆急促的銀鈴聲由遠及近!
工坊厚重的大門“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
阮星若如同一陣裹著桂花香的旋風卷了進來,青衣朱雀袍在聲波餘韻中微微鼓蕩。她看都沒看那神奇清亮的工坊和光潔如新的地麵,目光如電,直射林婉兒和範行!
>阮星若:(雙手叉腰,小臉繃緊,語氣又急又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喲!叮叮當當玩得挺嗨啊!範大傻子!林姐姐!”
她根本沒給兩人寒暄的機會,小手一揮,指向那幾台剛剛完成測試、還帶著餘溫的機關造物:
“什麼日記不日記的,都給我扔腦後去!火燒眉毛了!”
“聽著!為了葬禮儀軌鎮場子!我!現!在!就要四件樂器!”
她語速快得像爆豆子:
“第一件!”指向角落裡一堆適合做吹管的陰沉木,“給木頭打一把最響、最破、最煞氣的嗩呐!樂譜不用愁,讓灰燼在他腦袋裡嚷嚷就行!”
“第二件!”目光掃過工坊深處珍藏的冰蠶絲和雷擊梧桐木,“我!要一把七弦箏!料子用最好的!要能彈出金戈裂帛、也能勾出天河倒卷的動靜!”
“第三件!”轉向林婉兒,眼神帶著一絲促狹和絕對的信任,“林姐姐,你呢?嗯…我看就‘損’塤)吧!要那種嗚咽起來,像地脈低語、能勾魂攝魄的!”
“第四件!”最後,目光灼灼地釘在範行身上,手指幾乎戳到他鼻子,“給你自己!打一麵大鼓!要蒙上古凶獸皮的那種!材料給你。擂起來,得讓整個王都的地皮都跟著抖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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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小胸脯起伏,眼中是破釜沉舟的決心:
“快!立刻動手!我哥駕臨之前,就靠咱們這‘四象和鳴’,先鎮住那群牛鬼蛇神的氣焰!一刻!都!不!能!等!”
(工坊內,剛剛還沉浸在測試成功喜悅中的墨家眾人,瞬間被這撲麵而來的、裹挾著神威與硝煙味的緊迫感淹沒。林婉兒眼神一厲,範行臉上的油灰都遮不住驟然繃緊的線條。四件樂器,四象之力,一場在葬禮上先聲奪人的“音殺之陣”,即將在這彌漫著金屬與汗水氣息的工坊裡,被緊急鍛造出來!)
(祭壇之上,老靈王與公子鄢的靈柩並置,覆蓋著象征王權的玄色織金錦幡。晨光慘淡,穿過高聳的殿宇縫隙,投下道道冰冷的光柱,更添肅殺。風似乎都凝滯了,隻有壓抑的呼吸聲和遠處烏鴉斷續的哀鳴。)
我立於西方位,一身素白麻衣,手持那支由陰沉木與精鋼打造的猙獰嗩呐,如同蟄伏的白虎。耳畔或者說意識深處),灰燼那破鑼嗓子正激情澎湃地嘶吼:
>(梆梆梆!宮宮商角羽!徵徵角商宮!…木頭!跟上!氣灌丹田!吹出白虎嘯西風的煞氣來!)
>我:(意念沉靜)知道了,譜子直接顯影。識海中,金戈鐵馬的音符如同燃燒的符文,清晰流轉。)
其他三方:
南:阮星若青衣如火,盤膝而坐,七弦古箏橫陳膝上,指尖輕搭,眼眸低垂,如朱雀棲枝,靜待燎原之火。
東:範行赤膊而立,肌肉虯結如龍筋,麵前一麵蒙著不知名暗紅獸皮的巨鼓,鼓槌緊握,呼吸沉凝,蓄勢待發。
北:林婉兒黑衣如夜,手持一枚形製古拙、色澤幽深的陶塤,靜立如淵,周身仿佛有看不見的水汽氤氳。
高台之上:
六國使節身著代表各自邦交的深紫禮袍,神色各異。或撚須低語,或麵露譏誚,或眼神遊移,目光如同探針,刺向下方的祭壇和王座前的太子章。唯有一人——秦國使節,一身近乎純黑的深紫,抱臂而立,麵容沉靜如古井,深邃的目光牢牢鎖定著祭壇中央的四象方位,仿佛在評估一場戰役的部署。
宗人府諸老簇擁著老宗正,深紫袍服在陰翳中如同凝固的血塊。他們嘴角噙著毫不掩飾的、冰冷的、等著看笑話的弧度,目光掃過空曠的祭壇和寥寥的儀仗,再看向太子章時,充滿了貓戲老鼠般的憐憫。
王座階前:
公子章一身重孝,腰背挺得筆直,如同繃緊的弓弦。他緊握著納蘭的手,兩人指節皆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盯著祭壇中央的父親和弟弟,又掃過四方持器的眾人,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納蘭的呼吸輕微而急促,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按在心口,仿佛要按住那顆狂跳的心。
老宗正:(終於按捺不住,乾澀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太子殿下…吉時已至,為何還不行禮?莫不是…離了宗人府襄助,連這最粗淺的起靈之儀都無從著手了?”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高台,“唉…終究是年輕識淺,倉促行事,難免…貽笑大方啊。”
(高台上,六國使節間的低語瞬間放大,化作一片混雜著輕蔑與疑惑的嗡嗡聲。)
唯獨秦國使節,依舊沉默,隻是那雙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捕捉到了空氣中某種無形的弦正在繃緊。
阮星若:(驟然抬眸!目光如兩道實質的赤金火線,穿透空間,精準地刺向我!她右手拇指與食指優雅地一撚,做了個極其細微卻不容錯辨的起勢——)
開始!
“嗚——!!!!”
我深吸一口氣,胸腔如風箱鼓蕩,將全身的氣與力,連同灰燼咆哮的樂符,狠狠灌入嗩呐!
一聲淒厲、高亢、穿雲裂石的嗩呐聲,如同白虎出柙的怒嗥,驟然撕裂了壓抑的寂靜!肉眼可見的音波,帶著刺骨的肅殺白芒,以我為中心轟然炸開!空氣劇烈扭曲,祭壇地麵的塵埃瞬間被震得離地三寸!
虛界震蕩!在嗩呐聲的激蕩處,一頭由純粹煞氣與聲光凝聚而成的巨大白虎虛影,昂首顯現!它腳踏虛空,仰天咆哮,獠牙森然,冰冷的殺伐之氣席卷四方!
“錚錚——!叮咚——!”
阮星若十指如電,在箏弦上驟然抹挑!清越激昂的箏音如同九天鳳鳴,瞬間纏繞上那嗩呐的煞氣!赤金色的音波如烈焰般升騰,與白虎的肅殺白芒交纏、碰撞、共鳴!
朱雀降臨!一隻翼展遮天、翎羽流淌著熔金之火的朱雀虛影,在箏音中浴火而生!它清唳一聲,與白虎虛影在空中交頸盤旋,金白二色光芒激烈碰撞又奇異地融合,化作一道熾烈的光柱,直刺向西南天際!仿佛在引動天外神火!
“咚!咚咚咚——!!!”
範行雙臂肌肉賁張,鼓槌化作殘影,狠狠砸落!沉雄、厚重、撼天動地的鼓點,如同遠古龍神的戰吼,一聲聲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地麵隨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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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顯聖!鼓聲震蕩處,雲氣翻湧!一條鱗甲森然、頭角崢嶸的青色巨龍虛影,裹挾著風雷之勢,破開音障,夭矯騰空!龍吟與鼓聲共鳴,震得殿宇梁柱嗡嗡作響!
“嗚…嗚嚕…嗚——”
林婉兒朱唇輕啟,塤聲幽幽而起。那聲音低沉、渾厚、幽遠,如同九幽之下的冥河低語,又似亙古玄龜的歎息。奇特的韻律帶著安撫靈魂的力量,卻又蘊含著莫測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