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如寒泉過石,不大,卻清晰無比地壓過了堂上所有的嘈雜與咆哮。
“慢著。”
這聲音仿佛帶著一種奇特的魔力,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在瞬間凝固。
連那個正要行刑的衙役,都下意識地停住了手,茫然四顧。
整個嘈雜的公堂,突兀地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身著洗得發白青袍的青年,正從府衙大堂入口那濃得化不開的陰影中,緩步走出。
他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的聲響,仿佛不是走在人間府衙,而是踏在所有人的心跳節點上。
他身形挺拔,麵容清瘦,身上沒有任何官威,卻自帶著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鋒銳之氣,仿佛一柄藏於鞘中的絕世古劍,雖未出鞘,那浸透了血與火的寒氣,已然逼人。
李彥績眯起一雙被肥肉擠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膽敢擅闖公堂,阻撓本官辦案!”他厲聲喝道,試圖用官威壓倒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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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青年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穿過所有人,徑直落在了被按在地上的張老三身上。
那目光裡,沒有憐憫,沒有同情,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平靜之下,是足以將一切焚燒殆儘的滔天怒火。
周邦彥的腳步很穩,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精確量過,不疾不徐。
他穿過那些手持水火棍、麵露驚疑之色的衙役,徑直走到了那群抖如篩糠的農戶麵前。
他的目光,掃過他們一張張被恐懼和絕望扭曲的臉。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擰得生疼。
這些人,不就是十年前,自己那滿門忠烈卻落得個“謀逆”罪名的周家嗎?
一樣的無辜,一樣的絕望,一樣的,任人宰割。
他緩緩彎下腰,伸出雙手,將為首的張老三,從冰冷的地麵上,穩穩地扶了起來。
當他的手觸碰到張老三那粗糙的布料和劇烈顫抖的肌骨時,一個塵封的畫麵,如閃電般劈開他的記憶。
十年前,衝天的火光中,母親倒在血泊裡,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向他伸出那隻冰冷的手……
同樣的無助,同樣的絕望。
一股滾燙的岩漿,從他冰封了十年的心底深處,轟然衝上眼眶,又被他用十年練就的冷酷,死死地壓了回去。
從“為父報仇”,到“為民請命”。
這第一次的思想升華,就在這扶起一個卑微農夫的瞬間,悄然完成。
他的仇,不再隻是周家一門的仇,更是這天下萬民的仇!
他扶穩了張老三,這才緩緩轉身,那雙看過太多死亡、幽深得不見底的眸子,靜靜地,一寸一寸地,審視著高坐堂上的李彥績。
那眼神,不再僅僅是查案的審視,更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審判。
“開封府推官,周邦彥。”
周邦彥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公堂上每一個人的耳中。
“奉命,協查汴河漕運失蹤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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