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一個消息,如同一顆投入死水裡的石子,在汴京城的幾個特定角落,悄然蕩開漣漪。
城西的瓦舍裡,說書人正講到“包龍圖夜審烏盆案”,驚堂木一拍,話鋒卻突然一轉,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各位看官可知,這世上之事,往往比戲文裡更邪乎。就說那樊樓,前幾日不是淹死個啞巴老仆麼?叫阿貴那個。”
“可不是嘛,聽說死的蹊蹺,撈上來的時候,七竅流血,眼睛瞪得老大。”台下一個漕幫的船工,扮作茶客,恰到好處地接了一句。
說書人壓低聲音,身體前傾,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氣氛:“我那在樊樓裡當差的表兄,悄悄與我說,阿貴死前一晚,總指著傾城閣的地板,啊啊地叫,念叨著什麼……‘牆裡有聲音……有東西在敲牆’……”
流言,通過船工、苦力、瓦舍說書人之口,被刻意地、精準地傳到了幾個特定的耳朵裡。
其中一個,便是裁決司指揮使李虎的耳朵。他聽到消息時,隻是冷笑一聲,往淬了毒的刀鋒上嗬了口氣,他從不信鬼神,隻信手中的刀。但他還是多留了個心眼,命人盯緊了樊樓後院的那口井。
另一個,則是鐵鷹衛隊長鐵十的耳朵。他的反應卻不同。他想起前幾日,李師師被救回時,確實有手下報告,說樊樓的下人裡,有個啞巴老仆舉止有些異常。
高俅的指令是:盯緊一切。
一個不信但警惕,一個多疑且重視。這正是周邦彥想要的棋局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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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深。
子時,樊樓。
傾城閣內,李師師端坐在窗前,麵前的古琴,她已許久未動。
琴弦上,落了薄薄一層灰。
她知道,外麵的監視從未放鬆。朱勔派來的那個王婆子,每日三次送來的湯藥,裡麵的“吐真散”劑量一次比一次大。高俅的鐵鷹衛,就藏在對麵的屋頂,像一群耐心的獵鷹。
她什麼也不能做。隻能等。
等那個男人的信號。
突然,一陣陰風吹開了窗戶,桌上的燭火猛地一跳。
緊接著,窗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仿佛蘆葦折斷的“哢噠”聲。
一聲,兩聲,三聲。
連續三聲,不急不緩,帶著一種獨特的節奏。
李師師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這聲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十年前,在蘆葦蕩裡躲避追兵時,他們之間約定的、獨一無二的信號。
三聲短促的響動,代表:
“計劃開始,見機行事。”
他來了。
或者說,他的計劃,已經像一張無形的網,開始收攏。
就在這時,傾城閣的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夾雜著侍女壓抑的驚呼。
“怎麼回事?”是王婆子警惕的聲音。
“王媽媽,不好了!”一個侍女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跪在地上。
“後……後院的井裡,有……有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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