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奏更是古怪。
三聲短促,一聲綿長。
“咳、咳、咳……咳——”
像是更夫在絕望中,敲錯了報喪的鼓點。
拱聖營,“三短一長”!
最高等級的內部警訊!
周邦彥藏在鬥笠下的瞳孔,驟然縮成了一根最細的針!
這不是他要等的信號!
這是拱聖營舊部用以示警的暗號,意味著——有內鬼!或者,有埋伏!
他的身體依舊紋絲不動,但全身的肌肉,卻在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如同一張即將射出致命一箭的滿弓。
他的目光,如同一柄淬了冰的剃刀,瞬間穿過嘈雜的人群,鎖定了那個嗆咳的“富商”。
那人看似富態,滿麵油光,但頸後被衣領遮住的皮膚,卻有被烈日暴曬過的粗糙痕跡,那是常年在軍營操練才會留下的烙印。
端茶杯的右手虎口處,有一層隻有常年握刀才會磨出的厚繭。
最致命的破綻,是他腰間佩戴的玉墜。
樣式是時下京中流行的“福祿雙全”,但玉墜上係著的絲質絡子,卻用了一種極其隱晦的“死結”打法。
這種結,看似普通,實則收尾處多繞了半圈,是為了在緊急搏鬥時,能瞬間扯斷,防止被敵人抓住。
這是殿前司禁軍的傑作,高俅的鷹犬!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周邦彥的眼角餘光,又捕捉到了另外兩個異常。
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一個看似在打瞌睡的腳夫,揣在懷裡的手,正死死握著一柄短柄鐵尺的輪廓。那鐵尺的長度和樣式,是官府捕快專用的。
而他對麵,一個賣花生的貨郎,籮筐底下,隱約露出了一截用黑布包裹的弩機!那弩機的機臂比軍弩要短,是專門用於狹窄巷戰的“袖弩”,威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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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個!
這是一個局!
一張由殿前司精銳布下的天羅地網!
這張網,不是衝著他這個“死人”來的。
是衝著今晚,將要在這裡傳遞的所有“活人”來的!
王二麻子麵聖那一著險棋,雖然成功將血書送達天聽,卻也徹底驚動了盤踞在黑暗中的毒蛇!
高俅,已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開始動手清洗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渠道了!
周邦彥的心,一瞬間沉入了冰冷的深淵。
台上,唾沫橫飛的張十一,眼神幾不可察地一凝,他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
他放下了茶碗。
那股子說三國的激昂勁兒,像是被那一口涼茶給徹底澆熄了。
他清了清嗓子,將驚堂木在桌上輕輕一磕,話鋒陡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語氣裡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戲謔。
“今日三國暫且不表,關二爺死得太憋屈,聽得人心裡發堵。小子我啊,新得了一段本朝的話本,輕鬆快活,給各位爺解解悶。”
“說的是那青麵獸楊誌!楊家將的後人,時乖命蹇,被逼無奈,於這汴京街頭,叫賣祖傳寶刀!”
場子裡的喧囂,瞬間低了三分。
常客們都愣住了,張十一從不說《水滸》的段子,嫌它粗鄙,是草莽之言,上不得台麵。
今兒個,是吃錯了什麼藥?
隻有周邦彥知道,信號,接上了。
戲,要開場了。
隻是,這出戲的台下,坐著的不僅僅是觀眾,還有一群手持屠刀、耐心等待著落幕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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