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最先反應過來,猛地向前一步,沉重的官靴重重踏在地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仿佛要將這大逆不道之言踩進地底。
他須發戟張,聲色俱厲地喝斷:
“周邦彥,你已是欽定的反賊,罪證確鑿,死到臨頭,還敢在此妖言惑眾!”
他環視四周,試圖用自己的威勢和聲量,重新掌控這失控的局麵。
“開寶寺乃皇家寺院,供奉我大宋太祖太宗之牌位,是何等莊嚴肅穆的清淨之地,豈容你這等亂臣賊子前去褻瀆!?”
他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羅織罪名的狠毒,試圖將周邦彥的行為,徹底釘死在“最後的瘋狂”與“對皇室祖宗的終極挑釁”這兩根恥辱柱上。
蔡京撫著自己保養得宜、光滑如絲的美髯,水晶鏡片後的雙眼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細縫。
他的聲音沒有高俅那般暴烈,卻更像一條滑膩的毒蛇,無聲無息地鑽入人的骨髓,帶來刺骨的陰冷。
“陛下,此人分明是圖窮匕見,自知罪無可赦,故而想借故遁逃,行此緩兵之計。”
他慢條斯理地分析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為周邦彥精心編織一張絞索。
“開寶寺內外通道繁多,又緊鄰汴河水道,寺中僧侶數千,龍蛇混雜。一旦讓他脫離此地掌控,勾結城外同黨,振臂一呼,後果不堪設想。老臣懇請陛下,切莫被其蠱惑,當就地格殺,以正國法,以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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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乙辛亦在此時撫掌冷笑,他那生硬的、帶著草原口音的漢語,此刻聽來格外刺耳:
“莫非你大宋的佛門淨地,也藏著構陷我大遼友邦的證據不成?這真是本使此生聽過最荒誕無稽的笑話。若貴國查案皆憑此等臆想,那所謂的‘金匱盟書’,怕也隻是子虛烏有吧?”
他巧妙地將周邦彥的請求,與“金匱盟書”的真偽聯係起來,用心極其險惡。
三言兩語,便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死局。
他們要將周邦彥徹底封死在這裡,讓他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讓他成為一個褻瀆祖宗、動搖國本的瘋子。
周邦彥卻對這些如刀似劍的攻訐充耳不聞。
他的脊梁依舊挺得筆直,像一座任憑風雨雷電侵蝕也絕不彎折的孤峰。
他再次開口,聲音裡帶上了泣血的悲鳴與決絕。
那股赤誠與慘烈,幾乎要灼傷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那份‘供狀’,不為臣一人之清白!”
“而是關乎大宋國祚!關乎這汴京城百萬生靈的性命!”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撤步,收回了那枚懸命的箭簇,隨即雙膝重重跪地。
沉重的甲胄與堅硬的金磚狠狠碰撞,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那聲音,仿佛是他將自己全部的骨氣與尊嚴,毫無保留地敲碎在了這朝堂之上,震得人心頭發顫。
他抬起頭,目光如炬,掃過一張張或驚恐、或怨毒、或麻木的臉。
“臣,不良帥周邦彥,以亡父、前拱聖營都指揮使周禦之名……”
“以元符兵變中枉死的拱聖營三百七十一口忠魂起誓——”
“若開寶寺供狀為虛!”
“若臣今日之言有半字欺瞞!”
他抬起頭,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直視龍椅,一字一頓,聲震梁塵。
“臣與九族,甘受淩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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