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分化朝堂！
這是要瓦解他們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的抗敵之心！
耶律大石的目光從周邦彥臉上緩緩移開，最終落在了那個一襲素衣、懷抱琵琶的女子身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與興趣。
“想必這位，便是名動天下的李師師姑娘吧？”他微笑道，“聽聞姑娘琴藝超絕，一曲可動京城。不知今日，本使是否有幸能得聞天籟？”
這是試探，更是挑釁。
他要看看這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女子，究竟有何等膽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師師身上。
隻見她緩緩抬起頭，迎上耶律大石的目光。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與緊張，那雙清亮的眸子平靜得如同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沒有回答，隻是將那把掛著青銅帥印的琵琶緩緩橫於胸前，然後伸出纖細而又充滿了力量的右手，輕輕按在了那根最粗的主弦之上。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整個世界，隻剩下城樓之上那即將撥動的指尖，和城樓之下那雙饒有興致的虎狼之眸。
一場無聲的戰爭，已然拉開了序幕。
不久之後，艮嶽。
這座耗儘大宋無數民脂民膏、窮儘天下奇珍異石堆砌而成的皇家園林，此刻卻透著一股與其奢華外表截然不符的肅殺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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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中亭台樓閣依舊精美絕倫，假山之上的臘梅也正迎著春寒吐露最後一縷芬芳。
然而，園林深處敷春堂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將這份雅致衝得蕩然無存。
敷春堂內暖爐燒得正旺，空氣中彌漫著上等龍涎香的淡淡氣息。
宋徽宗趙佶高坐於龍椅之上，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那雙往日裡隻為藝術而閃光的眸子，此刻充滿了被愚弄後的憤怒與難以掩飾的緊張。
他身側，李綱將軍一身戎裝，按劍而立，麵沉如水，如同一尊沉默的護國金剛。
周邦彥則站在李綱身後，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坐在客座之上，從容品茶的遼國使臣。
耶律大石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殿宇中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敵意。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用盞蓋輕輕撇去浮沫，淺呷一口，才緩緩開口。
“陛下，這大宋的龍鳳團茶果然名不虛傳。隻是……”他放下茶盞，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茶雖好，卻性寒，飲之雖能清心，卻難壯骨。終究不如我大遼的馬奶酒，來得痛快淋漓。”
一語雙關，既是在品茶，也是在評價大宋的國力。
趙佶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冷哼一聲，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耶律使臣，今日既是議事，便開門見山吧。”李綱踏前一步，聲如洪鐘，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壓抑。“貴國究竟有何誠意？”
“誠意？”
耶律大石聞言竟笑了起來。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那副巨大的大宋疆域圖前。
他的手指從北方的燕山山脈緩緩劃過，最終重重點在了那片讓無數宋人魂牽夢繞的土地之上。
燕雲十六州。
“我大遼的誠意，便是為大宋徹底解決這百年來的心腹大患。”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在場所有宋人的心上！
“隻要大宋能將這片本就屬於我契丹的故土歸還於我，我大遼便可與大宋結為兄弟之邦，永世修好。從此兵戈不起，共享太平。”
“甚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我們可以助大宋，共同抵禦那些來自白山黑水之間真正的虎狼。”
他口中的虎狼，自然是如今勢頭正盛的金國。
這便是他的陽謀！
用一個看似誘人無比的條件，來換取大宋最核心的利益！
割讓燕雲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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