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晚霞已被夜色吞沒,馬爾福莊園內燈火通明,長餐桌上一盞盞燭光如無聲的火舌舔舐著黑曜石質地的燭台,昏暗卻不失威壓。金屬杯器之間倒映出每個食死徒臉上刻意偽飾的忠誠與隱秘的戰栗。
德拉科坐在靠近邊角的位置,一言不發。他的食指不自覺地敲擊著膝頭,整個人看起來心神不寧。他沒有抬頭,隻低著頭盯著盤中幾乎未動的晚餐,仿佛這樣就能屏蔽掉所有的聲音與氣味。
門被猛地推開了,一股冷風帶著腥甜血氣席卷而入。貝拉特裡克斯笑得幾乎瘋癲,一手死死扯著一個滿身血汙的銀發女孩,另一手則高舉著她的魔杖,仿佛獻上戰利品般,狂熱地喊道。
“主人!她來了!”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阿蘭娜的銀發垂落在肩,淩亂中沾滿塵土與血跡,臉上也不知是風霜還是血絲,在燭光下顯得蒼白異常。她的眼眸依舊是銀色的,卻失去了慣有的光澤,像是月色被裹入雲層中,僅餘沉靜的冷意。
德拉科的瞳孔猛然收緊。他在抬起頭的那一刻,心臟像是被什麼無形之物猛地勒住。
【她怎麼成了這樣?那樣柔和又倔強的人,如今竟像一隻被捕的白鳥,狼狽而沉靜地站在食死徒們的目光之下。】
他甚至未察覺到自己的身子已微微前傾,連呼吸都亂了。直到桌下傳來母親納西莎用手輕輕拍了他一下,才像從夢中驚醒般猛地收回了情緒。
德拉科立刻發動了大腦封閉術。他不能露出任何不妥的反應。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清楚自己正置身於什麼樣的深淵。而她如今,已被推進了最深處。
伏地魔從高座上緩緩起身。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一步步走下來,每一步都踏得無聲,卻令空氣冷得像冰。那種壓迫感逼得周圍所有人下意識低頭,連貝拉特裡克斯都屏住了笑,伏下了身。
阿蘭娜仿佛在那一刻用儘了最後的力氣。她在望見德拉科的那一瞬眼神動了動,下一秒,幾不可聞地垂下眼簾,強行將自己內心所有劇烈的思緒,痛苦與憤怒全部封鎖在大腦深處。大腦封閉術啟動的那一刻,她的身軀輕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讓任何人察覺。
她不能看他,不能讓他因她而暴露。
伏地魔走到她麵前,指尖緩緩伸出,抬起她下頜。那張令人膽寒的蛇麵與她隻剩痛苦的臉如此接近,他低低開口,帶著冰冷又欣喜的聲音。
“終於舍得出現了,阿蘭娜。”
阿蘭娜一言不發,銀色的瞳孔空無一物。
伏地魔沒有等待回應,直接揮杖。
“攝神取念。”
他的魔力如利刃般鑽入她的大腦,阿蘭娜發出一聲低哼,身形顫抖地幾乎站不穩。但她咬住了牙,用自己提前構建好的偽裝記憶一層層覆蓋,導引著他的意識進入一條早就設好的死路。
伏地魔看見了她與湯姆的那些日常片段,那些甜蜜與糾紛,那些模糊不清的細節,一點點將他引向了一個空洞的回廊。
他煩躁地退出,赤紅雙眸盯著她的臉,忽而揚起手。
“鑽心咒!”
阿蘭娜跪倒在地,發出低而痛苦的悶哼。可她沒喊叫,也沒掙紮,隻是身體痙攣地微微蜷起,卻死死護著腦海中尚未被入侵的意識角落。
貝拉特裡克斯站在一旁,眼神充滿了近乎狂熱的欣喜。
伏地魔看了她一眼,隨意地將魔杖垂下。
他不再繼續。那不是憐憫,而是冷靜。他很清楚,再強的施咒也換不來忠誠。他需要她活著,需要她開口。
“帶她下去。”
他的聲音冷得像是墓地中的風。
“關進地牢,嚴加看管。若誰敢動她一根頭發,後果自負。”
所有人一瞬間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