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腳時腳尖踢到個空彈夾,那玩意兒在地上滾了半圈,“叮”地撞在一具感染者的頭骨上,輕響在死寂裡蕩開,聽得他耳朵尖發緊。
剛要抬腳,目光卻被屍體壓著的東西勾住,步槍底下露出幾發子彈的銅殼,蒙著層灰,在月光下輕微反光。
張涵眼裡倏地亮了些,剛才那股發虛的勁兒好像被這光亮衝散了大半,趕緊蹲得更低,幾乎要趴在地上。
捏起子彈前,先在士兵的衣角上蹭了蹭手上的泥垢,然後捏著子彈在自己衣襟上反複擦了擦,露出底下鋥亮的銅色。
對著月光眯眼瞅了瞅口徑,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槍,眉頭輕輕皺了下。
5.8毫米的,跟自己的槍不匹配。
但他還是飛快地把子彈塞進褲兜,攥著總比空著強,就像餓極了見著半塊乾餅,管它夾沒夾肉,先揣著再說。
正想拿旁邊斜倚著的槍,手剛搭上槍管就停住了。
槍管彎得跟個蝦米似的,顯然是廢了。
看來部隊撤離時是粗略篩過的,能用的武器早被帶走了。
“他娘的,跟小說裡寫的一點不一樣。”張涵低罵一聲。
那些末日故事裡,部隊遇襲打贏了也隻顧著撒腿跑,槍支彈藥扔得遍地都是,主角輕而易舉就能獲取槍支。
可眼前的狼藉裡,這哪裡是隻顧著逃?
分明是撤退時再慌亂,也沒忘了把能用的家夥斂走。
畢竟誰都清楚,逃出這片廢墟隻是開始,沒有槍和子彈,下一場遭遇戰裡,跑得再快也沒了持續作戰的能力。
罵歸罵,手沒停,還在陣亡士兵身上慢慢摸。老人說月光照屍容易詐屍,他現在哪顧得上?真蹦出個把僵屍,7.62口徑的子彈管夠喂飽。
摸到個鼓鼓的上衣口袋,掏出來是塊被啃了一半的黑巧克力,邊緣還沾著點凍乾的暗紅痕跡。
張涵沒嫌棄,直接往嘴裡一拋,甜膩的滋味卻順著喉嚨往下淌,肚子裡那股空落落的抽痛,好像真的輕了一絲。
又從另一個士兵的背包側袋裡摸出包50克的水果糖,糖紙印著褪色的圖案。
“臭蟲,那小子應該挺愛吃的!”張涵捏在手裡顛了顛,沒立刻撕開,反而小心翼翼塞進內衣口袋,貼著心口藏好。
這東西高熱量,得省著,留到實在熬不住的時候,才能頂大用。
越往前走,戰鬥越激烈,地上的屍體也越發沒了形狀。
張涵的手漸漸停了,眼神裡多了層戒備,伸出去的指尖總在離屍體還有寸許時縮回來。
誰曉得這些扭曲的軀體裡,有沒有哪具感染者還憋著口氣,裝死等著撲人?
離得不遠處,一把刺刀紮進感染者的脖頸,刀刃沒入大半,刀柄纏著半圈磨爛的布條,該是士兵為防滑纏的。
而那感染者手裡步槍的刺刀,正紮在士兵的下腹部,士兵額頭上還有個彈孔,邊緣焦黑,一看就是自己人補的槍,沒半分含糊。
雙方都沒留手,眼中隻有對彼此的仇恨。
再往前幾步,一個士兵臉朝下趴著,後背的衣服被撕開個大口子,手邊工兵鏟鏟頭卷了刃,刃口沾著暗紅的血漬,還嵌著點碎骨渣,結在上麵掉不下來。
離他胳膊伸直的距離不遠,一具感染者的額頭塌下去一塊,凹痕的形狀正和那工兵鏟的鏟頭對上。
還有兩具屍體纏得最緊,像兩棵長到了一起的枯樹。
士兵的胳膊死死勒著感染者的脖子,臉貼得極近,能看見他牙床咬出的血痕,都凍成了紫黑色。
感染者手裡的水果刀,整個沒入士兵的肋骨處。
另一具士兵的屍體側躺著,右手腕齊腕斷了,地麵陷下去一小塊,邊緣不規整,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掀開又凍住了。
張涵的目光落在那片凹陷周圍,幾片手雷破片半埋在雪裡,金屬邊緣沾著點黑垢。
再往旁邊看,纏在一起的那兩具屍體身上,也嵌著些米粒大小的鐵屑。
月亮往上爬了爬,光更亮了些,照在士兵胸前的銘牌上,能看清一半模糊的字跡,像被血浸過,又凍在了上麵。
張涵盯著那些糾纏的姿勢看了會兒,慢慢站起身,膝蓋“哢”地響了一聲。
不用想也知道,當時定是退無可退了。
子彈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卷了刃,就用磚頭、用拳頭、用牙。不然不會是這副誰也沒打算放過誰的樣子。
男人這兩個字,從來不止是性彆符號,那裡麵藏著的血性,誰也彆去質疑。
就算在和平社會,法律法規像張密網罩著,到了某個份上,那股勁該冒還是會冒。
被拖欠工資還遭老板辱罵“窮鬼活該”的父親,看著病床上等著手術費的女兒,沒再去信訪局遞材料,深夜揣著把扳手蹲在老板家門口。
他不是不知道法,隻是算準了:公道要是卡在文件袋裡遞不進來,就用自己的方式送上門。
或者那個看著女兒躲在被子裡發抖的父親,派出所“證據不足”的章蓋得鮮紅,半年過去,那混混還在學校門口晃悠。
沒再去追問案情,他隻是在放學路上堵住了那個混混,打得對方斷了兩根肋骨。
後來被判刑時,法庭上隻有一句:“法律給不了的,我自己給我閨女討回來。”
喜歡雪中孤城:疫病封鎖下的末日求生請大家收藏:()雪中孤城:疫病封鎖下的末日求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