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那座被竹林環繞的院落依然門窗緊閉,沉默得如同一座無人認領的墳墓。
郭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那裡,又像被陽光燙到般迅速移開。
他抬起手,再次揉了揉太陽穴,粗糲的指腹在皮膚上留下幾道血痕。
正午的陽光愈發毒辣,連廊下的陰影都開始變得稀薄。
郭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處懸了片刻,最終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間被蒸發得無影無蹤。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漂浮著乾燥的塵土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那座院落的幽香。
那香氣他曾無比熟悉,如今卻陌生得令人心悸。
一隻麻雀落在不遠處的欄杆上,歪著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一動不動的人類。
郭靖的目光與那小生靈短暫相接,恍惚間竟生出一絲羨慕。
它多自由啊,可以隨意飛去任何地方,不必被困在這令人窒息複雜的凡俗迷宮裡。
麻雀似乎察覺到了危險,撲棱著翅膀飛走了,隻留下幾片羽毛在空中緩緩飄落。
郭靖終於邁開腳步。
他的步伐沉重而遲緩,靴底與石板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虛浮得沒有實感。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是本能地想要逃離,逃離這座庭院,逃離那些揮之不去的聲音,逃離腦海中不斷閃回的片段。
轉過一道月洞門,前方忽然傳來侍女的說笑聲。
郭靖條件反射般地停下腳步,閃身躲進一旁的假山陰影處。
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讓他自己都愣住了。
堂堂郭大俠,威震天下的大英雄,何時需要躲躲藏藏?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我厭惡湧上心頭,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侍女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郭靖從陰影中走出,陽光重新籠罩全身,卻驅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他抬頭望向天空,那輪烈日刺得眼睛生疼,視野中浮現出大片的黑斑。
恍惚間,他似乎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黃蓉的笑聲,芙兒的哭泣,還有那沉悶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轟鳴。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牢牢困住,無處可逃。
一陣風吹過,帶來遠處演武場上弟子操練的呼喝聲。
那本該令人振奮的聲音,此刻聽在郭靖耳中卻無比遙遠,仿佛隔著一座大山。
他的思緒飄回昨夜,慶功宴上觥籌交錯的熱鬨場麵,楊過意氣風發的麵容,蓉兒眼波流轉間的神采......
還有後來,那座被暖黃燈光籠罩的小樓,以及樓中傳出的、令他徹夜難眠的聲響。
郭靖猛地搖頭,似乎要將這些畫麵甩出腦海。
他大步向前走去,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變成了奔跑。
青石路在腳下飛速後退,兩側的景物模糊成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知道必須逃離,逃離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逃離這座已經變得陌生而冰冷的府邸。
當他終於停下腳步時,發現自己站在了馬廄前。
熟悉的馬兒們好奇地探出頭來,噴著響鼻。
這是郭靖的坐騎,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親熱地用鼻子蹭他的手。
這簡單的觸感讓他眼眶一熱,幾乎落下淚來。
至少這些不會說話陪他征戰多年的夥伴,依然如故地對待他。
他伸手撫摸著馬兒光滑的鬃毛,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馬兒舒服地眯起眼睛,鼻息呼嘯著。
這一刻的寧靜如此珍貴,郭靖的心稍微得到了一絲寧靜。
然而,遠處傳來的鐘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平和。
郭靖的手僵在半空。
那座院落依然門窗緊閉的畫麵再次浮現在眼前。
黃蓉、芙兒......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無數猜測在腦海中翻騰,每一個都讓他心如刀絞。
他忽然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得不像個心事重重的人。
“駕!”一聲輕喝,黑馬如離弦之箭般衝出馬廄。
郭靖需要速度,需要風,需要讓呼嘯的氣流衝散腦海中那些揮之不去的雜念。
馬蹄聲如雷,在青石路麵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府中的仆役們紛紛避讓,驚訝地望著這位素來穩重的郭大俠反常的舉動。
馬兒載著他穿過重重院落,最終停在了後山的鬆林前。
這裡人跡罕至,隻有風吹過鬆針的沙沙聲。
郭靖翻身下馬,任由馬兒自由活動。
他走到一處突出的岩石上,俯瞰整座襄陽城。
城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遠處的漢水如一條銀帶蜿蜒流淌。
這本該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象,此刻卻無法撫平他內心的波瀾。
郭靖席地而坐,粗糙的手掌撫過岩石表麵,感受著陽光留下的餘溫。
一隻螞蟻爬過他的手背,他竟出神地看了許久,仿佛在這微不足道的小生靈身上找到了某種共鳴。
都是這般渺小,這般無力。
郭靖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風化千年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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