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恩放下手中的糕點,笑著道:“陛下今日吃到這櫻花糕覺得不錯,特喚奴婢給李尚書送來一份。”
說罷他對著食盒使了使眼色,便笑嗬嗬地走了。
每次有什麼消息,王吉祥都是借皇帝給他送東西的口,光明正大地給他送消息來旁人還不知道二人的來往。
李瑜打開食盒果然在盤子底下拿出一張空白的墊紙來,然後他掏出抽屜裡特製的水加棉花在紙上微微一擦。
一行字便在紙上浮現:
崔閣老向陛下諫言,將其子崔永元貶官揚州,升敬淵為吏部左侍郎,陛下允。
李瑜將這封信燒了個乾淨。
其實王吉祥不告訴自己,過些日子任命下來他也就知道了。
可時間差很重要。
前些年敬淵在內閣一直保持著中立,隻是一直沒有實權,如今總算是沒控製住誘惑倒向了崔延齡。
這些年他與崔延齡表麵和氣,內裡的波濤洶湧誰看不出來?
好的,他知道了。
自己在內閣,算是又多了個敵人。
景和七年的科舉考試中,順慶府再次出了位三榜進士。
許煥章,字仲文,順慶府大竹縣人,四十二歲,三甲第十二名。
男人滿麵愁容地給李家遞了拜帖,然後就一直在李家門房候著等回信兒,透過門房的窗看著街上的年輕人。
年輕真好啊!
旁的寒門讀書人若早早中了秀才,就算家裡貧寒些也能說個不錯的嶽家,可他中了秀才後都娶妻三年了。
都是門當戶對的耕讀人家,嶽家和自己家都沒有分毫助力。
沒有錢與人脈打點一二,不敢去考六部實權的位置,就隻能硬著頭皮咬牙去考庶吉士。
可想而知失敗了。
聽說吏部給他們這些,沒有後台名次也不夠考前的進士,安排的都是貧苦偏遠的地方。
若他今年才二十多,自然是毫不猶豫就背起包袱去赴任。
可他今年都已經四十二了。
不能在年邁的父母身邊敬孝是其一,其二他要真的去了,恐怕這輩子的仕途也就如此了。
他有點不甘心,他不想被打發到一個地方平平無奇地度過一生。
思前想後,他便想著來李家碰碰運氣。
畢竟兩人是同鄉,萬一李尚書願意提拔一把自己呢?
李瑜感覺到崔延齡拉幫結派的攻擊,心情本來就很不爽了,回到家聽說有同鄉進士拜見就想拒絕。
不用想都知道是來乾什麼的,可是這吏部又不是他開的。
隻不過李瑜轉念一想,江西仕林都能抱團取暖,在朝中霸道得就跟個螃蟹似的橫著走路。
自己提拔幾個同鄉很正常吧?
更何況,順慶府統共也沒出幾個進士。
於是他深吸了口氣,對鐵衣道:“將人迎到花廳去喝茶,我忙完手裡的事便去見他。”
提拔不提拔的另說,先得看看是不是這個苗子。
李瑜看到許煥章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的窘迫和愁苦。
能考中進士的人,不說日子綾羅綢緞享之不儘,可怎麼也該是衣食風光的。
可眼前這人的衣裳卻很是一般,就像是普通貧寒讀書人穿的衣服那樣,你不說都不知道他居然是新科進士。
李瑜對此覺得很有些奇怪:“你中了舉人以後,王府台與你們知縣,沒有給你什麼獎勵嗎?”
就算他們知縣不作為,可有王知府在也不可能啊。
王知府對讀書人可大方了。
動不動就用錢砸。
當年他隻不過考了個秀才,就沒有再缺過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