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沐天波忽然發現聖旨夾層裡還藏著一遝銀票,足有五十萬兩,旁邊還有張紙條,字跡是皇帝親筆:
“黔國公這些年不易,朕都知道。
苦於山高水遠,一時難以及時相助,特賜銀兩,好好過日子。”
捧著這厚厚的銀票,沐天波反倒手足無措了。
按道理,該是臣子向朝廷上貢賦稅,幫著朝廷渡過難關,如今怎麼反倒要朝廷操心地方用度?
黃門太監忙解釋:
“這是內帑銀,不是從國庫拿的。
聖主說如今世道不好,讓咱們都緊著些用。”
吳兆文轉頭看向吳文瀛,隻見這位巡按撓著鬢角,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們離京時,彆說皇帝的內庫,就連太倉銀庫都空得能跑老鼠,哪有這麼多閒錢?
吳兆文越想越哽咽:
“陛下不知要省到什麼地步,才能從牙縫裡擠出這五十萬兩啊……
嗚嗚……”
四位太監在一旁聽得眼皮直跳,卻沒敢說實話——
如今宮裡的內庫哪是“省出來的”?
裡頭幾億兩白銀堆得像山,多到花不完,早成了賬本上一串驚人的數字。
這話要是說出去,恐怕這幾位大臣更要驚掉下巴了。
沐天波捧著那遝銀票,眼眶熱得發脹。
黔國公府這爵位傳到他手裡,早已沒了當年鎮守西南的威風。
近五十年來,府裡接連出了幾任敗家子,把祖上留下來的上萬頃良田折騰得荒蕪凋敝,地方百姓怨聲載道,連帶著各宣慰司的土司也漸漸生了異心。
朝廷對沐家的猜忌更是像根刺,紮了十幾年沒拔出來。
他十歲那年倉促承爵,本就是樁無奈的舊事。
父親沐啟元在任時做儘混賬事,敢公然與朝廷叫板,在雲貴地界肆意虐待百姓,硬生生把地方逼出了騷亂。
最後還是祖母狠下心,用一杯毒酒送走了親生兒子,才勉強沒讓沐家與皇室徹底決裂。
可裂痕一旦產生,就再難彌合——
沐家的影響力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有吳兆文從中斡旋,雲貴土司們也隻是麵上順從,暗地裡各有盤算,捏合得十分勉強。
更讓他心焦的是,連緬甸那邊的宣慰司都徹底不搭理黔國公府了,這分明是朝廷對中南地區失控的明證。
聖旨裡說要召集各宣慰司接旨,沐天波心裡卻泛起尷尬。
如今雲南的大部分宣慰司早已不在大明掌控之中,那些地盤早就落入了東籲王國手裡。
好在還有幾處據點攥在手裡:
三處宣撫司、幾個安撫司,各族裡也還有些大小土司認沐家的旗號。
可他實在沒把握,這些人會不會真心響應聖旨。
聖旨裡許諾“攻占之地可自行處置”,聽著誘人,可真正有實力的大土司早就沒了,僅剩的車裡宣慰司,也早沒了當年說一不二的威風。
“要不……先派快馬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