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隱寺回來已經日暮稀薄,天色滑向藍黑。
烏衯的襯衫被風吹起一角,又被帶著十八籽的手給按了回去。
“無邪,晚上吃什麼?”
“不是才吃完旁邊的素齋嘛,又惦記著吃啊?”
無邪在可吸煙區捂著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他一襲白襯衫束進西裝褲裡,顯得整個人腿長腰細。
“這不是無聊麼。”
烏衯撈起自己的半裙抱著蹲下,看著地上從縫隙裡掙紮出來的草,她歎氣,腦子裡亂糟糟都是劉喪。
從南海出來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那麼長時間的分彆,也不知道飛機上的飯好不好吃。
他那胃脆脆的,彆十五天後回來又瘦了。
無邪遞過去一根煙,麵上也是空茫的寂靜,“來一根吧,沒人管的了。”
“……胖哥電話還沒煲完呐。”
烏衯端詳了一下手裡的香煙,隨後朦朧的吐出煙霧,看著煙霧緩緩上升被風吹,居然看出了劉喪的模樣。
帶著戒指的左手貼上臉頰,帶著金屬的冰涼烏衯眯起眼,再次歎氣。
身側窸窸窣窣一陣,無邪也跟著蹲下,他們麵前是西湖水,水麵此刻倒映夜色,一輪圓月飄搖在水波中。
“我倆現在真是有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了。”
無邪叼著煙唏噓的說道,烏衯就笑了一下,指間猩紅一點抖進旁邊的煙筒裡。
“咱這算什麼一日半天而已,彆說,不習慣。”
“確實,那晚上你吃什麼?”
“……不知道,問胖哥吧。”烏衯垂眸沉思道。
忽如其來的一陣秋風順著烏衯吹,把她的發絲全揚了起來,從正麵看,此情此景堪稱完美。
隻是……
蛋白質被灼燒後的焦糊蕩在空氣裡,無邪夾著煙的手一抖,一縷燙斷的頭發掉在地上。
烏衯回頭幽幽的看著他,目光在地板和無邪臉上來回晃。
“……”
空氣裡隻有風聲和遠處的嘈雜聲,胖子舉著手機一回來就看見倆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樣,他歎了口氣。
“天真,五五,我……我也得去一趟。”
“什麼??!”
二人異口同聲喊出來,隨後對視一眼,無邪把煙和地上的頭發都扔到煙筒裡,點燃了一張餐巾紙進去把頭發燒個乾淨。
“外麵到底什麼事,居然請了這麼多人。
胖子,你實話和我說,不然我和五五你知道的。”無邪微眯眼看著胖子,那股子邪勁兒壓不住又冒了出來。
“汪家在反撲,黔驢技窮。你和五五現在出去和靶子一樣。”
胖子把玩著手機蹲下,從無邪手裡拿過煙和打火機,沒說什麼,自己點了一根抽起來。
“國內也不太平,你和五五儘量待在杭州,或者去做你心裡想做的事吧天真。”
胖子這話說的點到為止。
三人視線相對,胖子滿眼我就知道的你倆有小心思的表情看的烏衯和無邪咳了咳。
“行吧,我和五五看家,你什麼時候走。”
“明早。”
“成,吃烤魚去。”
烏衯撐著無邪的肩起身,手指敲了敲,眼底有一抹奇怪的笑。
夜市街人聲鼎沸,三人邊走邊逛來到了街角的烤魚攤前,四斤的微辣烤魚點下後無邪就指揮烏衯拿酒去。
“白的?”烏衯笑道。
無邪嘖了聲,揮手笑罵,“去你的,烤魚配什麼白酒,彆搞,胖子明天還趕飛機呢。”
“行吧行吧。”
烏衯挽起袖子拉開冰箱門,拿了三瓶冰啤酒,鐲子和酒瓶相碰發出當的一聲。
三人坐下又聊了一會兒,烏衯吸了吸鼻子,往街角公園的漆黑處望了一眼,手機上也發來了一條消息。
【長沙飯局,需要無家人去一趟。無三醒拒了。】
烏衯抬眸和無邪對上,挑事的笑掛在臉上,兩廂挑眉,胖子低著頭再回信息,沒看見這眉眼官司。
隨後熱氣騰騰的烤魚被端上桌,炭火灼熱的散發在三人之間。
“真爽啊,這日子越過越有盼頭。”
胖子撬開酒瓶,看著烤魚熱氣和酒瓶冷氣交織,他意味不明的說了句,“做事悠著些,花兒爺和繡繡不在國內,二爺不管這東西不好撈。”
無家勢力明麵上白的徹底,實業對上文娛還是太跨界了。
無邪在挑魚刺,隨後一碗淋著香濃湯汁的雪白焦香魚肉放在了烏衯麵前,聞言,他勾了勾嘴角。
“不怕,我和五五什麼都不乾,頂多吃頓飯而已,隻要他們不衝動就不會來搞事的。”
“就怕激將法。”
胖子昂頭喝了一口酒,酒瓶隨著搖晃升起白沫。
“多大事,你要相信他們,陰暗慣了的蟑螂是不會主動冒頭的。”烏衯嚼著菜,語氣就像在說這菜真不錯一樣怡然自得。
但每個字吧,又透著期待。
仿佛她已經看見了汪家病急亂投醫的招數一樣,不過也是,大佬都支到國外,這空城計也是唱的世人皆知了。
胖子隻能歎氣,打死小的來老的,老的逼急了就亂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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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天真和五五手上吃的虧真是沒吃夠,也不知到時候國內會怎麼樣,隻能在心裡給那些歪屁股默哀了。
翌日,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抬頭。
飛機劃破長空,無邪看著白痕眯了眯眼,烏衯摸著自己的手鐲,秋風卷著剛冒出來的熱氣吹過。
“走吧,帶你吃正宗長沙臭豆腐去。”
黑色奔馳在太陽下劃過暗芒,尾燈亮了一圈後車揚長而去。
候車區的立柱角落裡,一名掩於大眾的矮小男子推了推黑色的厚重眼鏡,掏出一部諾基亞發出行動信號。
又是一陣人潮過,角落後頭空無一人。
隻有黑色垃圾袋裡安靜躺著一張折成兩半的電話卡,在奶茶液體裡沉浮。
……
西伯利亞堪察加半島。
九月中旬的金秋時節,這座半島彙集最美的秋色,苔原和山野植被露出順應時節的金黃與紅。
河流清澈迅疾的往海裡奔走,夾雜著尾聲中奮力洄遊的鮭魚和其他魚群。
秋季,豐收的節日。
樹林裡的草食動物正在抓緊時間儲存食物,或往溫暖的地方開始遷移。
棕熊野狼等其餘肉食動物則占據各自的地盤,對這些魚群進行一場時間緊迫又殘酷盛大的隨機捕殺。
而魚群隻能奮力一搏,隻有逃掉的才有資格進行下一回合的比拚。
捕食者的捕殺讓魚類血液和肉碎汙濁了河水,但很快又被無情趕來的下一波河浪衝開。
自然的美景殘酷絢爛惹人注目,可惜往深處峽穀走的汪儒等人沒有心情去觀賞。
他們現在和鮭魚無異,捕食者已經入圍,達摩克斯之劍已然懸置天靈蓋等待致命一擊。
“家主,烏宗火山口的上風口山脊線內有一處據點,下一處的據點在可可西裡。
我們……”
護衛隊長欲言又止,眼裡的火焰一點點熄滅,太遠了,從堪察加半島去往可可西裡,這距離堪比直麵生氣的張家族長。
他們死裡逃生從墨西哥來到西伯利亞,耗死了一半人手。
護衛隊長內心已經升起不該有的抱怨。
運算中心真是廢物,怎麼能把每一處的據點設定的那麼遠!
卻絲毫沒想這一路上他們接收器的據點位置都在黑,到最後隻剩下西伯利亞和可可西裡這兩處無人險境還殘存著。
汪儒已經氣的沒話說了。
還好汪家這些年研製的東西能最精小的達到最大價值,不然要渡過那塊死亡地去到據點還真不容易。
眾人隻在趕路時多看了兩眼波瀾帶紅的河流,汪儒臉上揚起嘲諷又憎恨的笑。
好一個張家,好一個無家。
無三醒真是死了都不安生,訓出來的狗見血就咬著不鬆口,想起潘子在墨西哥舉著槍打在他手臂上的場景,汪儒咬緊了牙。
真是畜生。
堪察加半島位於死亡之地邊緣二十公裡的地方,在有人仔細勘察後紮著一頂不起眼的帳篷。
不過多時,混在環境色的帳篷被打開,露出裡麵的深色,從高處看,和地皮被突兀掀開了一塊似的。
“要來了,山脊線裡是他們的據點。”
劉喪帶著防毒麵具,麵罩下的鳳眼危險銳利的微眯,耳朵那裡裝置了增強版擴音器。
此刻的他恍若這座半島的主人,任何風吹草動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看來他們也慫,都沒有深入腹地去紮根。”
黑瞎子笑嗬嗬的,翹著腿坐在帳篷裡往外看,絲毫沒覺得自己說話有多過分。
死亡之地裡充滿著危險的岩漿和濃重的二氧化碳等防不勝防的危險,彆提那周邊全是神態安詳的動物屍體。
完完全全一處安樂死的好地兒。
汪家就是再愛往犄角旮旯裡鑽,但有些旮旯也是人沒法去的,除非是神。
“警惕,來了。”
劉喪聲音淡淡,速度極快的步入帳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