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客卿之身，為帝國立下如此赫赫戰功，忠誠與能力，日月可鑒。‘星炬’伯爵之位，已不足以酬汝之功。朕特旨，晉封你為帝國公爵，封號……仍沿用‘星炬’，望你如星辰炬火，永鎮帝國邊疆，照亮帝國前進之路。”
皇帝的目光中帶著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另，皇儲既已確立，帝國軍部亦需革新。朕命你以星炬公爵之身，兼任帝國軍部副總長，輔佐皇儲，整飭武備，拱衛帝國。”
公爵！軍部副總長！這兩個頭銜的份量極其沉重。帝國公爵爵位非軍功或特殊貢獻不得授予，地位尊崇，近乎與皇室核心成員比肩。
而軍部副總長，更是實權職位，僅次於皇帝和即將總領軍部的皇儲，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份封賞，厚重得甚至讓孔方佳都感到一絲意外。
他立刻躬身，行禮，聲音依舊冷靜，卻多了幾分凝重：“臣，孔方佳，謝陛下隆恩。必當竭儘所能，效忠陛下，輔佐皇儲，護衛帝國。”
“很好。”皇帝點了點頭，臉上那絲淡淡的笑意似乎真切了一分，但旋即迅速斂去。書房內的氣氛陡然變得嚴肅起來。
皇帝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置於桌上，目光變得銳利如鷹，先後掃過兩人：“封賞已畢，接下來，朕要說的，關乎帝國乃至所有碳基文明的未來存亡，你們需仔細聽好，深植於心。”
阿斯塔羅斯和孔方佳立刻挺直背脊，神情專注無比。
“大犬座矮星係的‘淨蝕者’，已被徹底摧毀。這意味著，在此地方圓數千光年內，矽基文明的有組織力量已被連根拔起。”皇帝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冰冷的寒意，“你們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阿斯塔羅斯微微蹙眉，謹慎地回答：“意味著帝國東境威脅儘除，獲得了廣闊的疆域和戰略縱深……”
“是，但不全是。”皇帝打斷了他，目光深邃，“這意味著，一直懸在我們碳基文明頭頂的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那條被投入沙丁魚群中的‘鯰魚’——消失了。”
孔方佳心中一動，皇帝果然知曉“播種者協議”和高維乾預的隱秘！
皇帝繼續道，語氣愈發凝重：“根據帝國秘藏院最深處的、源自數個被毀滅的上代碳基文明遺跡中拚湊出的零星記載，以及黑塔帝國萬年來對宇宙規律的觀測……矽基文明，很大程度上，是某個或某些我們無法理解的高維存在，投放到我們維度、用來‘刺激’和‘篩選’碳基文明的工具。”
“它們的存在的意義，就在於逼迫我們不斷競爭、發展、進化，將科技和生物潛能推向極限。就像農夫飼養牲畜，需要不時驅趕它們奔跑，以保持肉質或者說，進化成果）的‘鮮美’。”皇帝用了一個冰冷而殘酷的比喻。
“而當我們成功消滅了某一區域的‘鯰魚’……”皇帝的目光掃過兩人，“往往意味著兩個可能。其一，我們這支碳基文明已經失去了‘培育’的價值，達到了某種瓶頸，將會迎來……‘收割’。”
“收割？”阿斯塔羅斯倒吸一口涼氣，這個詞讓他感到本能的不安。
“是的，收割。”皇帝的聲音冰冷無比，“如何收割，記載語焉不詳。可能是某種跨越維度的直接打擊，抹除文明痕跡；可能是誘發不可控的科技災難，導致自我毀滅；也可能是更詭異、我們無法想象的方式。
但結果都是一樣的——文明的終結，其最精華的科技、生物基因、乃至文明信息，被高維存在收取，成為它們彌補自身缺陷或增強實力的‘養料’。”
書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環境循環係統低沉的嗡鳴。阿斯塔羅斯臉色發白，剛剛成為皇儲的喜悅被一股巨大的寒意所取代。
孔方佳則目光低垂，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大腦飛速運轉，將皇帝的話與“溯源”計劃捕獲的數據相互印證。
“那……第二個可能呢？”阿斯塔羅斯的聲音有些乾澀。
“第二個可能，”皇帝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更深的陰霾，“高維存在會在我們未知的、甚至難以觸及的遙遠星域，重新‘播種’，投放新的、可能更加強大、更加適應環境的矽基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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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會悄然發展，直到某一天，成為帝國乃至所有碳基文明新的、更可怕的噩夢。”
“所以，”皇帝總結道，目光如炬地看著兩人，“勝利，並非終結，而是更大挑戰的開始。我們摧毀了已知的‘鯰魚’，卻可能立刻麵臨高維的‘收割’，或者在不久的將來，麵對未知的、更強的‘新鯰魚’。帝國，乃至整個碳基世界，已處於一個極其危險而敏感的曆史轉折點。”
沉重的壓力籠罩在書房內。阿斯塔羅斯感到喉嚨發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皇冠之下，是何等冰冷和危險的寶座。
孔方佳緩緩抬起頭，迎向皇帝的目光，聲音沉穩地開口：“陛下深謀遠慮，所言震耳發聵。臣以為，無論麵對何種情況，帝國當前首要任務，唯有兩件事：
第一，傾儘全力，加速戰備，以應對可能隨時到來的、形式未知的‘收割’威脅；
第二，第二，必須極大加強邊境，尤其是麵向廣袤未知星域的巡邏與偵察力度，爭取儘早發現任何新的矽基文明‘苗頭’，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或至少為帝國爭取到寶貴的預警和準備時間。”
皇帝讚許地點了點頭：“這正是朕所想。說說你的具體想法，星炬公爵。”他直接用了新的爵位，意味著此刻開始已是正式的君臣奏對。
孔方佳略一沉吟，清晰地說道：“帝國艦隊經此一役，雖獲大勝，但損耗亦是不小，急需休整補充，並消化此次戰役中獲得的新技術和戰術經驗。大規模擴軍或立刻發動新的遠征，既不現實，也易導致內部空虛。”
他話鋒一轉：“然而，坐等威脅降臨絕非良策。臣建議，可從現有艦隊中，抽調部分狀態較好、機動性較強的艦隻，不必是主力戰列艦，以新型巡洋艦、驅逐艦為核心，配以先進的偵察和探測模塊，組成數支，乃至十數支精乾的‘遠域探查分艦隊’。”
“這些分艦隊規模不必大，但必須裝備最先進的‘弦紋探測器’、長程超空間傳感器以及強化的通訊中繼設備。
它們的任務並非作戰，而是如同帝國伸向黑暗深空的敏銳觸角，呈扇形向帝國現有疆域之外，尤其是那些從未深入探索過的、遠離傳統航路的偏僻星域、小型星係團、甚至是大片虛無地帶，進行持續不斷的、係統性的勘探和巡邏。”
“其目的有三：
一、擴大帝國的有效控製區和預警範圍，建立戰略緩衝區，任何來自深處的威脅都必須先穿過這片我們有所監控的區域；
二、搜尋任何可能存在的新興矽基文明跡象，無論是異常的能量波動、奇特的宇宙結構、還是無法解釋的艦隊活動軌跡；
三、在這個過程中，很可能發現新的宜居星球、資源富集區，甚至失落的文明遺跡，這本身也能增強帝國的潛力和底蘊。探索與防禦，可並行不悖。”
孔方佳的描述勾勒出了一幅積極主動、攻防一體的戰略藍圖。阿斯塔羅斯聽得眼中異彩連連，這無疑比單純被動防守要高明得多。
皇帝沉思了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黑曜石桌麵，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很周全的計劃。以有限的資源，實現最大程度的戰略延伸和預警效能。準奏。此事，便由軍部——即將由皇儲總領，星炬公爵你具體負責——儘快擬定詳細方略，抽調艦船人員，組織實施。所需資源，朕會下令優先保障。”
“是！兒臣臣）遵旨！”阿斯塔羅斯和孔方佳齊聲應道。
“好了，”皇帝臉上的嚴肅神情稍稍緩和，身體向後靠向椅背，“正事談畢。外麵的將士們，想必已經等急了。帝國的臣民，也需要一場盛大的勝利慶典來凝聚人心，彰顯國威。”
他站起身：“你們返回艦隊，整頓軍容，按計劃前往帝都星港接受檢閱。朕的儀仗，將先行一步。”
“恭送陛下！”阿斯塔羅斯和孔方佳立刻躬身行禮。
皇帝點了點頭，最後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那目光中蘊含著無限的期望、沉重的托付，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味。隨後，他轉身，在無聲出現的宮廷侍從簇擁下，離開了書房。
厚重的合金大門再次合攏。
阿斯塔羅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竟然滿是汗水。他看向孔方佳，眼中充滿了興奮、敬畏，以及一絲依賴：“公爵，剛才……”
孔方佳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目光掃過周圍看似古樸無華、卻可能隱藏著無數監聽節點的牆壁：“殿下，一切待返回艦隊後再議。此刻，我們先準備迎接屬於帝國將士的榮光吧。”
阿斯塔羅斯立刻會意，收斂了情緒，鄭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整理好儀容，在那位麵無表情的宮廷侍從引導下，原路返回，搭乘皇家穿梭機，回到了各自的旗艦。
很快，龐大的禦用旗艦“龍耀之心”及其護衛艦隊，率先啟動引擎，調整航向，化作一道道威嚴的流光，駛向帝都恒星係深處。
而得勝歸來的凱旋艦隊，則重新編組，所有戰艦排列成最莊嚴、最整齊的檢閱陣型，引擎噴射出耀眼的藍色光焰，如同一片移動的鋼鐵星辰森林，懷著複雜而激動的心情，緊隨其後，向著帝都那璀璨的核心，緩緩駛去。
在那裡，盛大的凱旋儀式、萬眾的歡呼、無上的榮耀正在等待著他們。
但無論是剛剛被確立為皇儲的阿斯塔羅斯，還是新晉公爵孔方佳，心中都清晰地知道，輝煌的慶典之下，是洶湧的暗流和未知的風暴。帝國的未來，他們的命運，已然踏上了一條更加波瀾壯闊，也更加危機四伏的新航道。
星海依舊浩瀚，而挑戰，已來自超越維度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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