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能多馱十卷過沙漠,不用再為省地方,把字寫得跟螞蟻似的,費眼!上次看波斯的醫書,字小得得眯著眼,看完眼都花了,跟蒙了層紗似的。"
魯直的徒弟小張正往墨裡摻錦灰,黑墨裡混著灰白,攪得像烏雲裡落雪,越攪越勻。
"陳太後說的!"他舉著墨錠晃,墨錠上的錦灰閃閃的,像撒了把星子。
"這墨寫在錦紙上,百年不褪,比刻在石頭上還牢——上次印的《論語》,被我那調皮小子潑了水,晾乾了一看,字還跟新寫的一樣,一點沒暈!"
阿羅憾突然搶過印好的圖,往懷裡揣,動作快得像捉兔子。
"這圖我要了!帶回去給波斯的農夫看,讓他們瞧瞧大漢的渠,比幼發拉底河的還巧!保準他們看了直咂舌,比見了黃金還眼饞!"
"禦書閣"的芸香最濃,濃得化不開,吸一口,肺裡都像鋪了層香棉絮。
老儒捧著錦盒,手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盒蓋打開,裡麵的《詩經》古本,紙黃得像陳年的稻殼,邊角用錦紙補過,針腳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自家縫的,線還打了好幾個結。
"陛下,這書我爺爺的爺爺抄的。"他聲音發啞,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糙勁兒。
"傳了五代,藏在床底下怕蟲蛀,埋在土裡怕受潮,去年雨季還墊了三層油紙,生怕淋壞了。"
他忽然哽咽,喉結動了動。
"如今終於有了好去處——比嫁閨女還省心,閨女嫁過去還得惦記,這書擱在這兒,我一百個放心!"
陳阿嬌遞過"獻書玉牌",牌上刻著老儒的名字,還有獻書的年月,字縫填著金粉,亮閃閃的,晃得人眼都花。
"以後憑這牌,帶子孫來,不用繳錢。"她笑,眼角的紋裡落了點光,像盛了兩汪水。
"讓娃也瞧瞧,你爺爺的爺爺,抄過這麼好的書,字比地裡的苗還精神,筆筆都立著,不塌腰。"
衛子夫翻開《獻書名錄》,紙頁厚得壓手,"嘩啦"一聲響,像風吹過稻田。
"首頁是王老實的《錦芯米耕作手記》。"她指著首頁的墨跡,字裡行間還帶著點泥星子,透著股土腥氣。
"昨兒他還跟我說,"這比給娃娶媳婦還體麵,全村人都知道我獻書了,見了麵都喊我王先生,聽著比喝了蜜還甜"。"
王老實紅了臉,撓撓頭,露出豁牙,笑得像個孩子。
"確實體麵——我家娃說,以後他也要寫本書,跟這手記擱一塊兒,讓後人也喊他王老先生。"
暮色把書閣染成金的,阿月在"織錦書坊"教越人女子繡"書簡紋",針在錦帕上紮,銀線走得勻,書簡的紋路凹凸有致,像真的書簡躺在帕上,能摸出字的棱。
"目不識丁的阿婆,"她捏著針,線在指間繞了個圈,活靈活現的,"摸這帕子,就像摸書了,知道書是方的,字是直的——比我空口說"書裡有蠶經"管用,阿婆們信摸得著的東西。"
個越人女子忽然笑,針在帕上頓了頓,針尖閃著光。
"上次我阿娘摸了這帕,說"這字摸著滑溜溜的,比蠶繭還順",非要我也繡塊給她,說要掛在床頭,看著比繡的花還舒坦。"
王老實坐在"便民書座"上,座墊是阿月織的"書紋錦",軟乎乎的,久坐不麻,比他家的草墊舒服多了,草墊坐久了硌得屁股疼。
他借了芸香燈,照著《農器圖譜》,手指劃過圖上的犁,鐵犁的刃畫得清清楚楚,跟他桑園的犁一模一樣,連磨損的地方都像。
"這犁跟我那把一個樣。"他對著旁邊的農夫說,手指點著犁頭。
"就是書上說要在犁頭抹桐油,我回去試試,看是不是真能多用半年——我那犁頭去年就鏽了,扔了怪可惜的,能多用地就多用地。"
遠處的太學生在誦讀,"關關雎鳩"的聲兒混著百姓的驚歎,像溪水撞著石頭,清清爽爽的,聽著心裡敞亮。
阿月的侄女湊過來,小手摸著書簡紋錦帕,忽然喊,聲音脆得像咬青杏,帶著點酸溜溜的甜。
"這是字!跟阿姑說的一樣,像蠶在吐絲,彎彎曲曲的,要結繭呢!"
掌燈時,書閣的窗透出暖黃的光,比集市的燈籠還亮,照得閣前的桑苗都泛著光,葉尖的露珠像掛了串小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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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妧翻著《天祿閣開放記》,末頁王老實畫的"黔首登樓圖",老婦抱孫指著書,越人捧著卷笑,旁邊注著歪歪扭扭的字,像剛學寫字的孩童畫的符。
"書閣的梯子跟織坊的踏板一樣好爬,不像太學的梯子陡,阿婆都能上——我家阿婆就上去了,還摸了書呢,下來後跟鄰居說"書摸著比綢緞還滑"。"
陳阿嬌展開"書閣夜燈",錦紙罩上畫著"鑿壁偷光",燭火一照,那光像從牆縫裡鑽出來的,弱兮兮的,卻亮得執著,透著股不服輸的勁兒。
"尚方署做了百盞。"她遞一盞給衛子夫,燈柄的錦線纏著,不磨手,握在手裡暖暖的。
"百姓夜讀可用,不用再點鬆明子,熏得書發黃——上次老儒的《詩經》,就是被鬆明子熏得頁邊焦了,心疼得他直歎氣,說"字都被熏瘦了"。"
衛子夫捧著《全民讀書冊》進來,紙頁嘩嘩響,像風吹過稻田,簌簌的。
"開放首日接待千餘人,借走三百卷。"她指著冊上的記錄,墨跡還新鮮著。
"《織錦圖譜》《芍陂稻經》被借走八回,阿月的《桑蠶歌》也被翻得卷了邊,越人都來借,說比口傳的清楚,口傳的容易忘,書裡的字釘在那兒,跑不了。"
阿月剛好進來送新繡的索引錦,聽見了笑著說,眼睛彎成了月牙。
"我阿爹說,這書比他講的細,上次他教鄰居養蠶,漏了說要給蠶室灑水,書裡寫得明明白白,鄰居家的蠶就沒生病,結的繭比我家的還白還大,阿爹現在見人就說"書裡的字比我這老腦子靠譜"。"
劉妧把"天祿閣開放詔"往奏報上一蓋,印泥落在芸香紋上,像朵小花開了,紅得鮮鮮的,看著就喜興。
她忽然聽見窗外的翻書聲,沙沙的,混著更夫的梆子,"梆——梆——",還有遠處孩童的夢話——像是在念"關關雎鳩",奶聲奶氣的,咬字還不清,卻透著股認真勁兒。
她抬頭對陳阿嬌、衛子夫笑,眼角的紋裡盛著光。
"你聽,書聲都鑽到夢裡去了。"
晨露滴在窗台上時,第一縷光照進來,落在個越人孩童的手上。
他正趴在"異族閣"的架前,小手摸著書簡紋錦帕,小聲問,聲音輕得像怕驚了書裡的字,氣都不敢大喘。
"這字,能種出桑苗不?我想種出跟書裡畫的一樣好的桑苗,葉子肥肥的,能養好多好多蠶。"
旁邊的老儒剛翻開《泛勝之書》,書頁的芸香飄過來,清清爽爽的,像剛打開的桑蠶箱。
他摸著孩童的頭,笑了,聲音像曬過的棉絮,暖乎乎的,裹得人心頭發熱。
"能,孩子。"
他指著書上的字,陽光照在字上,亮得像撒了金粉,每個筆畫都閃著光。
"書裡的字,能種出桑苗,種出稻穀,種出咱日子裡的千般好——比地裡的種子還靈呢,種子得看天吃飯,字裡的好,長在心裡,旱澇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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