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穿著深藍色的浴衣,袖口繡著銀色的花紋。
他轉過身時,夕陽恰好落在他臉上,輪廓分明,笑容溫和,正朝著月歌快步走來。
“等很久了嗎?”
金發男人的聲音隔著人群飄過來,帶著笑意。
“剛到。”
月歌仰頭看他,眼裡的光比星光還亮。
仁王站在不遠處的燈籠底下,看著那男人自然地接過月歌手裡的提袋,看著兩人並肩走向河邊的煙火台,看著月歌側頭對他說著什麼,笑靨如花。
空氣裡的祭典音樂突然變得刺耳,的甜香、燈籠的暖光、人群的笑語,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隻有月歌仰頭時,發梢掃過那男人手臂的畫麵,清晰得像被刻在視網膜上。
手裡的折扇發出聲脆響,竹骨寸寸斷裂,但這扇子勉強還能維持體麵。
仁王盯著那對逐漸遠去的背影,藍眸裡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情緒,像被點燃的烈酒,燒得他指尖發顫,心口發疼。
他終於懂了那種陌生的情緒是什麼。
是嫉妒。
是連幾百年的歲月都沒能教會他的,名為嫉妒的火焰。
竹骨碎裂的脆響被祭典的喧鬨吞沒,仁王攥著手裡的斷扇,指縫間滲進細碎的竹刺也渾然不覺。
他看著朝日奈要彎腰,指尖掠過月歌的發梢,動作自然得像演練過千百遍,那片被摘下的落葉在他掌心轉了半圈,才輕飄飄落在地上。
月歌仰頭笑著說了句什麼,鬢角的碎發被晚風掀起,掃過朝日奈要的手腕。
就是這個笑,仁王想,前幾天在庭院裡接電話時,她也是這樣笑的,眼裡像落了星子,卻不是為他亮的。
他尾隨著兩人穿過掛滿燈籠的參道,石板路被人群踩得發燙。
朝日奈要很會照顧人,會在月歌被跑過的孩童撞到前伸手護在她腰側,會在她抬頭看燈籠時悄悄替她擋住頭頂晃眼的光,甚至記得她不愛吃梅子乾,買鯛魚燒時特意讓老板多加了紅豆餡。
這些細節像細密的針,紮得仁王心口發悶。
他活了幾百年,見過的情情愛愛能裝滿一整個神社,卻第一次發現,原來人類的示好可以這樣不動聲色,又這樣咄咄逼人。
到了月歌換衣服的民宿門口,朝日奈要替她拉開紙門,等她進去後便靠在門柱上,指尖把玩著腰間的流蘇。
仁王縱身躍上旁邊的櫻樹,濃密的枝葉遮住他深藍色的浴衣,隻有冰藍的眼瞳透過葉隙,死死盯著那個金發男人。
沒等多久,一個穿水紅色和服的女孩抱著紙傘走過,發間彆著朵淺粉色的棣棠花。
朝日奈要眼睛一亮,原本溫和的笑意突然染上幾分狎昵,他對著女孩吹了聲輕哨,聲音不高,卻精準地讓對方頓住腳步。
“小姐的花歪了哦。”
他站直身體,幾步走到女孩麵前,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沒等女孩反應,他已經伸手替她扶正了發間的棣棠,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垂。
“不過這樣歪著,倒比正的更惹人疼。”
女孩的臉“唰”地紅了,握著傘柄的手指緊了緊。
仁王蹲在樹枝上,看著朝日奈要微微傾身,將女孩圈在門柱與他之間,這是人類常說的“壁咚”?
他記得上次在月歌看的電視劇裡見過這個姿勢。
“祭典的煙花要開始了……”
朝日奈要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刻意放緩的節奏,像羽毛搔過心尖。
“一個人看會寂寞吧?不如……”
“呀!”
一聲輕呼打斷了他的話。仁王攥得太用力,手裡的樹枝“哢嚓”一聲斷了,帶著幾片葉子直直砸在女孩的發頂。
他下意識想隱身,卻見朝日奈要已經轉身,快步走到女孩麵前,半蹲下身仰頭看她,眼裡的關切真切得像模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