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在掌心輕輕一顫,洛傾顏的目光從財務平板上移開,指尖劃過那行“配電房電路改造——八萬三千六百元”的記錄。她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打開通訊錄,撥通了後勤主管的號碼。
“老張,昨晚報上去的電路改造項目,實際動工了嗎?”
“還沒呢。”電話那頭聲音乾脆,“材料清單剛批,最快也得後天進場。”
“好,我知道了。”她掛了電話,把平板轉了個方向,推到顧逸塵麵前,“這筆錢沒花出去,是財務提前錄入的預支項。”
顧逸塵抬眼,眉頭鬆了些:“虛驚一場?”
“算是。”她收回平板,語氣平穩,“但六十萬的缺口還在。我們得換個思路。”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敲扶手:“投資方那邊我剛打過招呼,他們也卡著預算。現在追加,等流程走完,黃花菜都涼了。”
“那就彆等他們。”她翻開隨身帶的小本子,筆尖在紙上輕輕一點,“我們自己動手。”
“怎麼個動手法?”
“讓觀眾提前參與。”她說,“不是募捐,也不是賣慘,是把他們請進來,一起把這件事做完。”
顧逸塵盯著她:“你是說……眾籌?”
“對,但不叫眾籌。”她笑了笑,“叫‘情感共建計劃’。我們不缺錢,我們缺的是共鳴。而他們缺的,可能正是一部能讓他們記住的電影。”
他沒笑,也沒反駁,隻是沉默地看著她。鋼筆靜靜躺在她指間,水晶沒有發光,卻像被某種情緒悄悄溫熱著。
“你打算拿什麼給人家?”他問,“一句謝謝?還是一張電子感謝卡?”
“當然不是。”她打開手機相冊,翻出幾張草圖,“我昨晚畫的。第一波推三款周邊——金屬書簽,刻的是林婉在鍋爐房牆上寫的那行字:‘爸,你還記得嗎’;複古明信片套裝,用的是廠區老照片做底,背麵印劇中台詞;第三款……”她頓了頓,把一張設計圖放大,“是鋼筆。”
顧逸塵一怔。
“外形參考這支。”她輕輕舉起手中的“時光回溯之情感共鳴筆”,“當然不能一模一樣,但可以做成紀念款,筆帽上嵌一顆淡粉色琉璃珠,包裝盒裡附一張手寫編號卡,限量九百九十九支。”
他看著那張設計圖,忽然問:“這鋼筆,真能賣出去?”
“它賣的不是寫字功能。”她聲音輕了些,“是那段被遺忘的時光,是父女沒說完的話,是你我都知道卻說不出口的那句‘我想你了’。”
他靜了幾秒,忽然笑了:“你這張嘴,比編劇寫的台詞還狠。”
“因為我說的是真話。”她合上手機,“我們拍的從來不是一部電影,是一段活過的人留下的痕跡。如果有人願意為這份真實付一點錢,那他們不是觀眾,是共同經曆者。”
顧逸塵站起身,在指揮棚裡走了兩步。窗外,林婉已經拍完戲,正和場務低聲說著什麼,燈光一盞盞熄滅,隻剩下監視器的藍光映在牆上。
“風險不小。”他終於開口,“萬一響應冷淡,外界會說我們資金鏈斷裂,項目要黃。”
“那就讓它熱起來。”她說,“我們不隻賣周邊,我們講故事。每一筆訂單背後,都附一段幕後錄音——林婉讀她父親日記的片段,電工講當年廠區停電那夜的事,還有……”她看向他,“你錄一段旁白,講為什麼非得在這兒拍。”
他挑眉:“我?念台詞?”
“對。”她點頭,“就念那句你寫在分鏡本上的:‘有些光,熄了三十年,也該有人替它說一聲,我看見了。’”
他沒說話,但眼神變了,像是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
副導演這時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打印稿:“財務剛更新了支出表,說配電房那筆預支撤了,現在缺口是五十八萬二。”
“比剛才少了兩萬。”洛傾顏接過文件,快速掃了一眼,“夠做第一批樣品了。”
“你們真打算搞這個……共建計劃?”副導演語氣猶豫,“我怕投資人看了覺得不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