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邊的茶幾確實沒有什麼擺放東西的功能性——上麵堆滿了江時鳴的手稿、衛承的工具書，還有四處叼來的各種小玩具。
現在那上麵被收拾出一片空地，一個巨大的打包盒占據了幾乎一半的位置。
江時鳴從沙發上滑下來，坐在地板上。
他瞧著眼前這糟亂的茶幾，臉上忽然露出個清淺的笑來：“這叫簡單吃一點東西嗎？”
“外賣而已，不算嗎？”衛承從廚房裡拿來了碗筷，順手把一個磨牙玩具扔到地上期待地搖著尾巴的小狗麵前，“不可以吃這個，一會兒再給你加夜宵。”
“汪！”響亮地應了一聲，叼起玩具歡快地搖著尾巴跑開了。
江時鳴雙手向後撐在地板上，微微仰頭，看著衛承自然地拿起他的碗，仔細地挑了好幾塊最嫩的雞腿肉放進去，又舀了幾勺醬汁淋在米飯上。
按理說，平時這種情況下他都會自己動手，也早該在打包盒放下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準備大快朵頤。但此時此刻，明明饑腸轆轆，江時鳴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主動進食的欲望。
明明他已經想開了，為什麼還會這樣呢？他有些，想不明白……
衛承將滿滿當當的碗遞到他麵前，溫聲道：“要一起去散散心嗎？”
“散心？我不需要——”江時鳴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卻在抬眼對上衛承目光的瞬間頓住了。
那不是同情，也不是試探，而是……而是，什麼都沒有，他隻是在說：我在這兒，我會陪著你的。
江時鳴眨了眨眼，眸中積蓄了許久的熱意化作幾顆淚珠滾落下來。
它們來得安靜又洶湧，砸在衣襟上，留下深色的圓點。他沒有發出任何啜泣聲，隻是任由視線模糊。
這些淚水不過是身體自行排出的、積壓太久的酸楚，江時鳴此刻並不難過，他隻是需要這樣一次落淚而已。
衛承沒有出聲安慰，也沒有伸手替他擦拭。他隻是靜靜地等著，等這場沉默的雨下完。直到江時鳴自己抬起手，有些粗魯地用袖子抹了把臉，衛承才將紙巾推到他手邊。
“要去散散心嗎？”衛承又問。
江時鳴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裡那股緊繃的、讓他幾乎窒息的沉重感隨著那幾滴眼淚流走了一些。
“不要，”江時鳴聲音裡還帶著剛哭過的細微抽噎，但語氣已經變得乾脆。他伸手，痛快地端起那隻盛著滿滿雞腿肉的飯碗，“我餓了，我要先吃飯。”
他說著，便埋下頭，認真地扒了一大口飯。
衛承看著他這副樣子，眼底終於漾開一絲笑意。
“慢點吃。”他伸手將餐盒往江時鳴手邊推近些，“沒人和你搶。”
說著衛承自己也端起碗，卻沒有立刻動筷，而是就著這個姿勢，定定地看著對麵人那狼吞虎咽的樣子。
燈光落在江時鳴發梢，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子。方才哭過的眼眶還泛著紅，可神情卻已經舒展開來，像是雨後天晴被洗淨的天空。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重，城市的燈火在遠處連成一片朦朧的光帶，為這個夜晚鑲上了一條柔和的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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