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迪恩坐在她對麵，打開錄音筆，按下開關，又在筆記本上寫下今天的日期和時間，才抬頭看向她：“林小姐，我們開始吧。首先，請您再詳細描述一下，您與嫌疑人索倫相遇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好。”林觀潮放下水杯，雙手放在桌沿，眼神專注地回憶著，“相遇時間是十天前的晚上，也就是x月x日，大概十點十分左右。我和朋友去海釣，回來後在落葉大道公寓的樓道裡遇到他的，具體位置是二樓和三樓之間的轉角處——那裡有一盞聲控燈，當時燈剛好亮著。”
“他當時的穿著打扮呢？”吉迪恩的筆在筆記本上快速滑動，聲音平穩無波。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連帽衫，帽子沒有戴在頭上，裡麵是一件深灰色的t恤，下身是黑色的長褲，鞋子是深色的運動鞋，看起來很舊。”林觀潮仔細回憶著。
“他的頭發很長，遮住了一部分耳朵，臉上的胎記很明顯，從右眼下方一直延伸到臉頰，當時在燈光下看起來顏色很深。”
吉迪恩點點頭，追問：“那他當時的表情和動作呢？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他的頭微微低著，眼神落在地麵上，看起來很陰沉。”林觀潮頓了頓，想起當時的細節，“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看我，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就像……就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然後他就說了一句‘她也是你的朋友嗎’，聲音很輕，還帶著點沙啞，我沒聽清，追問他的時候，他又說‘沒什麼’，然後就快步下樓了。”
“他當時離你有多遠？有沒有做出什麼具有攻擊性的動作？”吉迪恩抬眼看向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
“大概一步遠的距離，很近。”林觀潮的身體微微繃緊，似乎又感受到了當時的壓迫感，“他沒有做出攻擊性的動作，但是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著消毒水和鐵鏽的味道，很刺鼻，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吉迪恩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他偶爾會抬頭，眼神裡的銳利漸漸柔和了幾分。
很多證人在回憶危險場景時，往往會遺漏細節，甚至因為恐懼而扭曲記憶，可林觀潮卻能清晰地描述出氣味、距離和對方的眼神，這份冷靜和觀察力，遠超他的預期。
他繼續追問了幾個問題，比如“索倫當時有沒有攜帶物品”“樓道裡除了你們還有沒有其他人”，林觀潮都一一耐心回答，沒有絲毫不耐煩。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裡，吉迪恩又陸續問了幾個問題——比如索倫當時的走路姿勢、有沒有攜帶物品、相遇後她有沒有聽到異常的聲音。
林觀潮都一一耐心回答，沒有遺漏任何細節，甚至主動提到：“我後來想了想，他問的‘她也是你的朋友嗎’，裡麵的‘她’，可能指的是送我回來的埃拉拉，因為當時埃拉拉剛開車離開，他可能在樓道裡看到了。”
吉迪恩停下筆，看著她，眼神裡多了幾分讚許：“林小姐，您的觀察力很敏銳，這些細節對我們偵破案件很有幫助。”
筆錄做完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快暗了下來。
吉迪恩關掉錄音筆，將筆記本和鋼筆收好，起身說：“林小姐，辛苦您了，筆錄已經做完了，我送您出去。”
林觀潮站起身，跟著他走出筆錄室。
走廊裡的燈光亮著，，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牆麵，映著兩人的影子在地麵上拉長又縮短。
走到警局大廳時，吉迪恩突然停下腳步，像是做了某種決定，轉身對她說：“林小姐，有件事我想提醒您。”
他打破了自己“不與證人私下交流”的職業規則。
林觀潮也停下腳步，看向他。
“聖薩的治安不像華國那麼好，尤其是最近連環殺人案剛告破，雖然凶手已經被捕，但不排除有其他潛在的危險。尤其是，連環殺人案的影響還在，說不定還有其他潛在的危險分子。”吉迪恩的聲音不高，眼神裡帶著幾分鄭重。
“您一個人住，一定要多加小心——出門前鎖好門窗，家裡可以備一些防身的物品，晚上儘量避免單獨出門，尤其是偏僻的地方。警方的精力終究有限，不可能覆蓋到每一個角落，很多時候，還是要靠自己保護自己。”
他的語氣很真誠，沒有絲毫敷衍，像是在提醒一位認識很久的朋友。
這份突如其來的善意，讓她心裡泛起一絲暖意，之前因為與凶手近距離接觸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她認真地點點頭：“謝謝您的提醒，吉迪恩警探，我會記住的，以後會更加小心。”
走出警局大門，晚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殘留的緊張感。
街道上的路燈已經亮起，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路麵，偶爾有車輛駛過，留下一串模糊的光影。
吉迪恩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讓她忍不住開始思考這段在聖薩的日子。
林觀潮看著晚風吹動路邊的梧桐葉，心裡突然泛起一陣莫名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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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日期——來到聖薩已經快兩個月了。
這段日子裡，她畫了很多畫，唐人街的街景、郊野公園的雛菊、海邊的日落，每一幅都充滿了聖薩的氣息。
她記得初來時的茫然，記得記得羅曼的溫和、埃拉拉的熱情、劉意的真誠、賈斯珀的孤傲，還有利瓦伊的笨拙關心。
這段日子裡，她在郊野公園捕捉過晨光，在唐人街感受過煙火氣，在藝術沙龍裡碰撞過靈感，也在畫室裡度過了無數個專注作畫的日夜——收獲了創作的靈感，也收獲了真摯的友誼。
可與此同時，她也經曆了黑車司機的不懷好意、連環凶手的潛在威脅，甚至差點在樓道裡遭遇危險。
這些經曆像警鐘，提醒著她這座城市的危險與複雜。
“或許，是時候回去了。”林觀潮輕聲對自己說。
她突然格外想念國內的一切——清晨巷口早餐店的小籠包，咬一口汁水四溢；樓下早點攤的熱乾麵，拌上芝麻醬和蘿卜丁，香氣撲鼻；還有手工餃子，皮薄餡大，煮好後蘸著醋吃，是記憶裡最溫暖的味道。
這些想念像潮水般湧來，讓她生出強烈的思鄉之情。
她抬頭看向遠處的天空，星星已經開始閃爍。
“回去之前，我想再去一次郊野公園，看看九月的日落。”她輕聲呢喃，“上次去的時候是陰天，沒能看到最完美的光影。還有，要和羅曼、埃拉拉、劉意他們好好告彆，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她拿出手機，打開打車軟件，看著屏幕上跳動的車輛定位，心裡漸漸有了決定。
聖薩的這段旅程，有驚喜，有溫暖，有危險，有成長，已經足夠難忘了。
現在，或許是時候回到屬於自己的故土，回到那些熟悉的氣息裡，繼續自己的生活和創作了。
晚風輕輕吹過，帶著遠處咖啡館飄來的咖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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