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丹陽未雨,卻寒意未減。
晨鐘在四方寺鳴響,回蕩在城中高牆舊巷之間,卻壓不住那人心中翻湧未平的暗流。
那夜之後,丹陽徹查十街九坊,三日三夜,官兵士卒不眠不休。
蕭然下令封鎖所有出城口,暗線遍布茶鋪、商號、私渡、廢井……但無麵如蒸汽入風,從這座滿是殺機的城池中“消失”。
他沒有屍骨,也沒有線索。
仿佛,他從未來過。
但蕭然知道,那道目光、那把匕首、那滴滴落地的血——都是真的。
他確實來過。
隻是,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
一月後,蕭然坐於府中,案頭攤開的,是一張南境世家名錄,紙麵滿是他親自圈定的紅筆:
“南境蕭家、赤嶺許氏、墨池盧氏、冷泉趙家、蘭台巫族、南越三司……”
每一個名字背後,不是血脈就是舊世家。
林家覆滅,權力空出,眼下各家雖暫不敢妄動,因為有自己坐鎮。
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南境。他也需要返回北境,甚至問鼎中原。
然而,他一走,天都若一紙赦令,是否就能把這些人變作林婉柔的新爪牙?
蕭然知曉,南境與北境不同。
北境隻要軍權,南境卻需“民心”與“地氣”。
而他如今,雖手握南境兵馬,卻非南境人。
若要讓這座城不再動蕩,就得在“根”上動手。
他必須,立一尊“南境主心骨”。
——
一日午後,天光薄照。
一則流言,悄然傳入市井:
“聽說了嗎?慕容家主,活了。”
“什麼?那位醫聖不是病重多時?幾個月前都要下棺了!”
“我親眼所見!他今日現身丹陽城樓,一身玄袍,風采不減當年!”
“天命不絕!這是起死回生啊!”
“果然是醫道聖手,名不虛傳。”
但也有人壓低聲音,麵帶疑色:
“慕容家主回來是回來,可那醫術能當飯吃?”
“他當年再受敬重,如今再出來,又能壓住幾家世族?”
“哼,若不是背後有蕭王撐著,他敢走到那城樓上?”
“說到底,這分明是借屍還魂,為的是那舊日慕容家的招牌。”
“嗬,隻怕是場戲。”
……
百姓奔走相告,驚詫交織敬畏。
當慕容秋陽真正踏上丹陽南門望月台的那一刻,丹陽徹底沸騰!
隻見他身穿玄色醫袍,白須不染塵,雙目有神,神情從容淡定,絲毫看不出病患之象。
其旁,慕容冰挽著父親,素衣霓裳,如霜雪立蓮,一派肅然莊重。
就在坊間竊議之時,城樓南側,一列身披金甲的軍陣齊齊列開,蕭然親自登台,肅立側旁。
鼓聲自城樓兩側響起,旌旗隨風卷動,軍禮與民儀同列。
“慕容秋陽……活了?”
“是醫聖,是醫聖啊!”
“天佑我南境!老天爺還留得住這樣的人啊!”
鐘鼓齊鳴,百坊燃香祈福。
各地舊友聞訊而至,連荒村野巷的年邁病人也顫顫悠悠地跪在街邊,磕頭叩謝。
——
府中議事廳。
燭火微晃,門扉緊閉。
蕭然坐於主位,身披便服,眉目沉靜。
慕容秋陽坐於左,神色溫和,雖大病初愈,卻目光澄澈無濁。
慕容冰則站於案邊,正翻閱一卷卷藥錄,指間夾著一縷墨發,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鋒利。
“冰兒……你是說,父皇確是中了蠱毒?”蕭然語氣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