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西廳】
空氣沉冷,血腥味已鋪滿整個廊心,殘破甲片、零落兵器斜落在地,陽光穿窗而入,照出一地紅影。
慕容驍被死死按在角榻之側,眼中映著那一抹銀紋麵具的幽影。
刺客零影,雲織樓暗線,三年未現,卻一現便是索命。
她眼中沒有殺意,甚至沒有情緒,隻有純粹的“任務達成”。
那一刀,已舉至頸側。
“且慢動手。”
聲音忽從側後傳來,零影身形微頓,眸光一掃,一道身影踉蹌步出陰影之中,麵容枯白,眼神凶厲。
——賀明。
他手持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刀,半身染血,氣喘如牛,卻一步步逼近。
慕容驍眼中滿是驚恐,幾乎不敢相信:
“你……你不是被關在偏院西側……你怎麼——”
“逃出來的?”
賀明低低地笑了。
“逃?不,我是被放出來的。”
他的眼中布滿血絲,嘴角泛起幾乎是病態的笑意,像一個終於等到了輪回的瘋子。
他看著零影,眼神毫不畏懼,甚至帶著點執拗與哀求:
“你是雲織樓的,對嗎?我知道你是誰。”
“你要殺他,那很好。隻是——讓我來。”
“讓我先動手。等我殺了他,你再殺我。”
零影盯了他幾息,忽然唇角微動,極輕極淡地吐出一句:
“有趣。”
她收刀半步,冷聲道:“你有三十息。”
賀明咧嘴一笑,那笑意比哭還要猙獰。
他緩步走向慕容驍,一步、又一步,胸口起伏,喃喃自語:
“驍爺,你說過我是你的狗……你說狗就該守門、看家、咬人——”
“可你從沒想過,狗瘋了,也咬主人。”
刀拔出的一瞬,沒有遲疑,沒有話語。
第一刀,直刺胸口。
“這是我娘的命!”
第二刀,斜劃肋側。
“這是我兒的血!”
第三刀,直劈肩頸。
“這是我三年來做狗的——悔!”
鮮血濺如雨,慕容驍嘶聲慘叫,整個人像是被一寸寸淩遲。
他手腳狂亂抽搐,嘶啞喊叫:“薑鳴鑄!救我——他許我!他會來救我!!”
賀明卻仰天狂笑,淚與血混淌:
“薑鳴鑄?他要你死,也要我死。”
“不過……你得——先死在我手裡!”
話音落下,他反手一劃,刀鋒反割己喉。
“哢——”
血如柱湧,賀明直直跪倒,死時嘴角仍掛著瘋狂的笑,宛如一頭終於咬死主人的瘋狗。
西廳,徹底安靜。
零影緩緩走近,站在屍堆之間,俯視著兩具交疊的死屍,目光一瞬不變。
她微微眯起眼,輕聲吐氣:
“殺意,人間最純粹的意誌。”
她轉身離去,麵具下的唇角勾起一絲冷淡的弧線:
“任務完成。”
但她剛邁出數步,慕容驍突地嘶啞出聲,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口氣:
“你們……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薑鳴鑄……我在雲溪寺藏了簽押——他……他也逃不掉!”
話落,他終於沒了聲息。
零影止步半息,低語:
“雲溪寺……”
——
與此同時,雲織樓的清洗早已展開。
【東書房】
內務管事盧肇,昔日最聽慕容驍命之人,此時正端著香茶慢飲。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算入“棄子”之列。
茶剛入口,一陣劇痛驟襲腹腔。
他眼珠暴突,雙手掐住脖頸,喉中狂噴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