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二年二月,嶺南的春天來得格外早。廣州城外珠江口,數十艘新造的海船整齊排列,桅杆如林,帆影蔽日。李承乾站在最大的那艘樓船上,望著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眉頭微蹙。
"殿下,賈耽大人已經出海八個月了,至今杳無音訊..."劉仁軌低聲稟報,海風吹散了他後半句話。
李承乾摩挲著手中的青瓷茶盞,盞中茶水早已冰涼。自從去年夏天賈耽使團南下,除了三個月前收到一封從占城轉來的簡短奏報外,再無消息。
"再等十日。"李承乾聲音低沉,"若仍無消息,就派第二支船隊南下搜尋。"
"殿下!"一名侍衛匆匆奔上甲板,"港口來報,西南方向發現船隊!"
李承乾心頭一震,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船頭。遠處海平麵上,幾個黑點正緩緩變大。隨著距離拉近,可以辨認出那是三艘傷痕累累的海船,桅杆上的大唐旗幟已經殘破不堪,但依然倔強地飄揚著。
"是賈大人的船!"劉仁軌眼尖,認出了為首那艘船的形製,"快備小船!"
當李承乾登上賈耽的座船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緊。甲板上橫七豎八躺著傷病員,船舷兩側布滿刀劈斧砍的痕跡,幾處焦黑的痕跡顯示這艘船曾經曆過火攻。
"殿下..."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船艙傳來。李承乾循聲望去,隻見賈耽躺在擔架上,麵色蒼白如紙,左腿纏著的繃帶已經被血浸透。
"賈卿!"李承乾箭步上前,"這是怎麼回事?"
賈耽艱難地抬起手,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裹:"殿下...臣...幸不辱命..."說完便昏死過去。
"快!抬下去醫治!"李承乾厲聲喝道,同時緊緊攥住了那個油布包。
廣州都督府內,李承乾屏退左右,小心翼翼地打開油布包。裡麵是一本厚厚的冊子,封麵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南海諸國圖誌》。翻開第一頁,一幅精細的海圖映入眼簾,上麵標注著從廣州到天竺的完整航線,沿途島嶼、暗礁、洋流無不詳儘。
"妙啊!"李承乾忍不住讚歎。隨著翻閱,他的表情逐漸凝重。賈耽在書中詳細記錄了南海各國的政治、軍事、物產情況,而在最後一章,赫然記載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海戰——
"...臣等自天竺返航,途經葛葛僧隻國今馬六甲附近),突遇海盜船百餘艘圍攻。賊首自稱"海狼",言受訶陵國指使,專劫大唐船隻...激戰三日,我船隊五去其二,幸得天佑,終突圍而出..."
"訶陵國!"李承乾眼中寒光一閃。這正是去年蒲羅中提到的室利佛逝的敵國。看來南海的局勢,遠比想象的複雜。
"殿下,賈大人醒了。"杜荷輕聲稟報。
病榻前,賈耽氣色稍好,但左腿已經永遠失去了——船上的軍醫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不得不截去了感染嚴重的傷腿。
"臣有負殿下所托..."賈耽聲音哽咽。
"賈卿此言差矣。"李承乾握住他的手,"你帶回的圖誌價值連城,是大唐開拓南海的鑰匙。至於訶陵國..."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自有計較。"
三日後,廣州水師大營。
"諸位請看。"李承乾指著沙盤上新製作的南海地形圖,"這裡是訶陵國,控製著南海西口要道。據賈大人探查,該國擁兵數萬,戰船數百,是南海一霸。"
在座的嶺南將領麵麵相覷。大唐雖強,但水師力量向來薄弱,如何能與這樣的海上強國抗衡?
"殿下,恕末將直言,"廣州都督馮盎之子馮智戴謹慎道,"我軍海船不過五十,水卒不足三千,貿然開戰..."
"誰說現在就要開戰?"李承乾微微一笑,"馮將軍可知"遠交近攻"之計?"
他指向沙盤上幾個小木塊:"這是室利佛逝、占城、真臘,都與訶陵有仇。我們何不聯合他們,共抗強敵?"
"妙計!"劉仁軌眼前一亮,"如此一來,我軍隻需提供裝備和訓練,便可借力打力!"
"正是。"李承乾點頭,"另外,賈大人帶回一個重要情報——訶陵國雖強,但內部不穩。老國王病重,三個王子爭位。我們正可從中斡旋..."
正商議間,親兵來報:"殿下,室利佛逝使者求見!"
來者竟是蒲羅中!一年不見,這位王子更加沉穩,眉宇間多了幾分憂色。
"殿下!"蒲羅中行過禮,急聲道,"訶陵國大舉進攻我國,已連下三城!父王派小臣來求援!"
李承乾與劉仁軌交換了一個眼色——機會來了!
"王子莫急。"李承乾安撫道,"大唐絕不會坐視盟友受欺。不過..."他話鋒一轉,"若要我軍出兵,室利佛逝須答應幾個條件。"
"殿下請講!"
"一,開放所有港口給大唐商船;二,割讓淩牙門今新加坡附近)為大唐海軍基地;三,與大唐簽訂攻守同盟。"
蒲羅中略一沉吟,咬牙道:"事關存亡,小臣可代父王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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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承乾拍案而起,"劉仁軌!"
"末將在!"
"命你率十艘戰船,護送王子回國,同時運送三千套兵甲,助室利佛逝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