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糖尿病足潰瘍）
夏至正午，蟬鳴撕扯著悶熱的空氣，市第一醫院內分泌科換藥室裡彌漫著濃重的碘伏味。70歲的吳大爺半躺在換藥床上，右足背纏著層層滲膿的紗布，老伴王大媽扶著他的腿，指尖不停地顫抖：“蘇醫生，這藥抹了半年，傷口反倒越來越爛了……”
x2的潰瘍麵血肉模糊，邊緣紅腫外翻，膿性分泌物不斷滲出，在空調房裡竟泛著熱氣。她眉頭緊鎖，用棉簽輕輕觸碰創麵——老人疼得渾身抽搐，額角青筋暴起：“哎喲！跟刀割似的！”
“血糖控製得怎麼樣？”蘇懷瑾一邊查看病曆，一邊搭脈。關脈滑數如滾珠，尺脈卻細弱無力，典型的濕熱瘀阻兼氣陰兩虛。再看舌苔，舌紅苔黃厚膩，正是熱毒蘊結的征象。病曆本上“ts集團血竭生肌膏”的字樣刺得她眼睛發疼，想起上個月剛處理完的五靈脂人參禁忌案，ts集團的問題像藤蔓般越扯越長。
“每天打胰島素，可這藥膏是藥店推薦的，說能生肌收口……”王大媽從布袋裡掏出塑料罐，蓋子一打開，一股廉價的鬆香味撲麵而來。蘇懷瑾捏起一點藥膏放在白瓷盤上，用鑷子輕輕碾壓——暗紅色膏體裡混著細小的顆粒，完全沒有正品血竭的光澤。“這不是血竭，是龍血竭偽品！”她的聲音裡帶著怒意，“真血竭是棕櫚科植物的樹脂，色如赤血，斷麵有玻璃樣光澤，你們看這個——”
她從抽屜裡取出正品血竭，用打火機點燃一小塊：濃烈的嗆鼻氣味瞬間彌漫，沒有鬆木香，燃燒後的殘渣呈紅色粉末。“《本草備要》早就說過，血竭出南番，色赤如血，”蘇懷瑾指著偽品，“ts集團用龍血樹樹脂冒充，裡麵還摻了雜質，難怪創麵感染加重！”
吳大爺疼得直吸氣：“蘇醫生，那咋辦啊？我這腳是不是保不住了？”蘇懷瑾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彆擔心，先清創。”她戴上無菌手套，用生理鹽水反複衝洗創麵，鑷子夾起壞死組織時，老人疼得冷汗直冒。“忍一忍，這些爛肉不清除，新藥效進不去。”她輕聲安慰，心裡卻在冒火——如果不是偽品藥膏耽誤治療，潰瘍本不該惡化至此。
清創後，蘇懷瑾取出一小瓶正品血竭粉：“這是研了三個小時的極細粉，能散瘀生新。”她用棉簽蘸取0.5g均勻撒在創麵上，紗布剛敷上，吳大爺就長舒一口氣：“怪了，沒剛才那麼燒疼了。”“正品血竭含血竭素，能止痛、促進肉芽生長，”蘇懷瑾解釋道，“偽品沒有這個成分，反而刺激傷口。”
當天下午，細菌培養結果出來了：金黃色葡萄球菌感染。蘇懷瑾立刻調整治療方案：外用凡士林紗布覆蓋血竭粉，配合敏感抗生素靜滴；內服四妙勇安湯加減，血竭3g衝服，增強清熱解毒。“您這是濕熱下注，血竭得配金銀花、玄參才能瀉火毒。”她特意叮囑王大媽，“以後彆信那些包裝漂亮的成藥，中藥外用講究辨證，更講究藥材真假。”
三天後換藥，創麵分泌物明顯減少，紅腫消退了大半。吳大爺盯著傷口直驚歎：“蘇醫生，這粉跟神藥似的，肉眼可見地長新肉！”蘇懷瑾趁機向周圍圍觀的糖尿病患者展示真假血竭：“真血竭放在熱水裡，水會變紅色但不渾濁；偽品一泡就渾，還漂著雜質。記住，《外科正宗》說‘血竭生肌，必用真者’，假的隻會害人！”
藥檢報告出來那晚，蘇懷瑾在辦公室待了整整一夜。顯微鏡下，ts集團的“血竭生肌膏”裡不僅含有龍血竭偽品，還檢測出超標的大腸杆菌和黴菌。更觸目驚心的是原料溯源——這些偽品來自東南亞走私，包裝上的“進口血竭”標簽全是偽造的。“為了賺錢連滅菌處理都省了，簡直喪心病狂！”她拍著桌子站起來，想起吳大爺潰爛的傷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淩晨兩點，她撥通了海關緝私局的電話。“陳隊長，還記得上個月查獲的ts集團倉庫嗎？”蘇懷瑾盯著電腦裡的走私路線圖，“他們現在盯上了中藥材走私，這次的偽品血竭隻是冰山一角……”電話那頭的陳隊長沉聲回應：“我們也發現了異常物流，明天派人去碼頭蹲點，你帶著證據來。”
夏至清晨的碼頭，鹹濕的海風混著魚腥味。蘇懷瑾穿著便裝，看著集裝箱被逐一打開，當第17個箱子的封條拆開時，一股酸腐味撲麵而來——上千袋標著“印尼正品血竭”的編織袋裡，全是暗褐色的龍血竭碎塊，不少袋子已經發黴。“初步估算，至少10噸偽品。”緝私警員的聲音裡帶著怒意。
“蘇醫生，你果然來了。”熟悉的陰惻惻嗓音從身後傳來。ts集團的物流經理老黃帶著幾個壯漢堵住通道，手裡把玩著彈簧刀，“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就不怕——”話沒說完，警笛聲從遠處呼嘯而來。蘇懷瑾冷笑一聲，舉起執法記錄儀：“我怕的是更多老人像吳大爺一樣爛腳！你們走私、製假、售假，證據確鑿，等著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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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醫院，吳大爺的創麵已經長出粉紅色的肉芽。他顫巍巍地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感謝信：“蘇醫生，我沒啥文化，就知道您是救命恩人。”看著老人布滿老繭的手，蘇懷瑾突然想起自己退休的父親，也是糖尿病患者。她輕輕握住吳大爺的手：“隻要我還在一天，就絕不讓假藥流害人。”
傍晚，糖尿病足研討會上，蘇懷瑾對著台下百餘名醫護人員，舉起真假血竭的對比標本：“中藥材真偽鑒彆，是守護患者的第一道防線。ts集團的案例警示我們，偽品流通背後是完整的黑色產業鏈，從走私到製假，再到虛假宣傳……”她的目光掃過屏幕上吳大爺潰爛的傷口和新生的肉芽，聲音陡然堅定，“但我們中醫人，就是要在這混沌裡劈開一條正道！”
散會後，手機彈出陳隊長的消息：“走私團夥背後還有更大的金主，正在深挖。”蘇懷瑾望著窗外的夏至落日，餘暉把住院樓的玻璃映得通紅。她知道，這場與中藥材偽品的戰爭，才剛剛進入深水區。但想起換藥室裡吳大爺逐漸愈合的傷口，想起無數信任中醫的患者，她的腳步格外堅定——哪怕前路荊棘滿布，也要為中醫藥的純粹拚儘全力。
深夜，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蘇懷瑾正在整理走私案的關聯證據，突然聽見窗外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她抬頭望去，窗台上躺著一顆帶血的死老鼠，旁邊用紅筆寫著“下一個就是你”。手指在鍵盤上停頓兩秒，她繼續敲擊——比起患者的痛苦，這點威脅算得了什麼？
鍵盤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屏幕上，ts集團的中藥材走私網絡正被一點點拆解。窗外，夏至的月亮爬上中天，皎潔的月光穿過雲層，照亮了辦公桌上那瓶正品血竭——暗紅如血，卻閃耀著醫者守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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