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軒前血染石階,太醫院內邪毒炸裂,線索儘斷。
張廷玉夜訪古寺,三十年前“死魂沙海”的秘密浮出水麵。
當毛草靈發現那支商隊唯一的生還者竟成了活死人,
她終於明白——噬魂絲是活的,而先帝留下的鳳釵,或許是唯一的鑰匙。
長春宮的夜,從未如此漫長。地龍燒得滾燙,烘烤著殿內凝滯的空氣,卻驅不散那如影隨形、滲入骨髓的寒意。禦花園聽雪軒前那刺鼻的甜腥,太醫院石室內爆裂的悶響,依舊在毛草靈的鼻端與耳畔縈繞,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黏膩感。她端坐於書案後,背脊挺得筆直,如同一杆繃緊的標槍,唯有袖中緊攥著那支鳳頭白玉釵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指節泛白,冰冷的玉質幾乎要嵌進掌心皮肉。
案上,一張素箋攤開。墨跡勾勒的腰牌輪廓上,那截“非絲非麻,幽光內斂,似含紫芒,觸感冷硬如金屬絲”的係繩,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著,散發出不祥的幽暗氣息。
噬魂絲。
死魂沙海。
影七帶回的這兩個詞,如同兩枚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她的心尖。那遙遠西域絕域中深埋的“活礦”,能吸納生靈精魄、封存毀滅之力的魔鬼詛咒之物……竟與當朝首輔張廷玉,與這宮闈深處爆裂的邪毒,詭異地糾纏在了一起!三十年前那支幾乎全軍覆沒的商隊,生還者寥寥,其中一人,竟成了如今慈恩寺的慧明方丈!而張廷玉,在這個血雨腥風的節骨眼上,屏退左右,獨自一人去尋這昔日的商隊成員密談……
他談了什麼?他在恐懼什麼?他……又隱瞞了什麼?
毛草靈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張素箋上,試圖從那冰冷的墨線中榨取出更多的秘密。額角紗布下的傷口在寂靜中突突跳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半邊頭顱的神經,帶來一陣陣尖銳的抽痛,視線邊緣也泛起細微的、令人煩躁的模糊光暈。她強忍著眩暈,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劇痛換來短暫的清明。不能倒!此刻倒下,便是萬劫不複!
“娘娘……”掌事太監趙德全幽靈般悄步進來,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目睹了不可言說之物的驚悸,“影七……回來了。”
毛草靈猛地抬眸,眼中疲憊瞬間被銳利取代,如同淬火的寒刃:“說!”
影七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從殿角的陰影裡滑出,依舊是那身融入夜色的黑衣,隻露出精光四射的雙眼。他單膝跪地,聲音乾澀而急促,顯然一路疾馳,氣息未平:“娘娘!查清了!三十年前,‘天駝’商隊,由京城巨賈沈萬山牽頭,雇傭西域向導,共計一百七十三人,滿載絲綢瓷器,意圖穿越‘死魂沙海’,開辟通往極西之地的黃金商路。”
殿內燭火不安地跳動,將影七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拉長變形。
“死魂沙海,名副其實。古籍記載,那是連飛鳥都無法逾越的絕域,流沙劇毒,白日酷熱如熔爐,夜間冰寒刺骨。更有……有去無回的鬼魅傳說。”影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天駝’商隊深入沙海不足半月,便遭遇了滅頂之災。具體情形無人知曉,隻知最終逃出生天、掙紮著回到大胤境內的,僅有三人!”
“三人?”毛草靈的心驟然縮緊。
“是!”影七重重點頭,“其一,便是慈恩寺如今的住持,慧明大師!彼時他尚未剃度,俗家姓名沈懷璧,乃是商隊牽頭人沈萬山的獨子!”
沈萬山的兒子!毛草靈眸光一閃,難怪能成為生還者之一。
“其二,是一個名叫‘阿吉’的西域向導,據說對沙漠地形極為了解,是商隊花重金聘請的活地圖。但此人回到中原後不久便染上惡疾,渾身潰爛流膿,痛苦哀嚎數月後,在極度癲狂中虐殺自己而身亡,死狀……據說極其可怖,火焰呈詭異的幽紫色。”
幽紫色火焰!毛草靈袖中的手攥得更緊,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又是它!
“那……第三個人呢?”她的聲音有些發緊。
影七抬起頭,眼中精光爆射,一字一頓,如同重錘敲擊在毛草靈的心上:“第三位生還者,姓張,名玉!時任戶部從五品員外郎,奉朝廷密令,隨行督察此條新辟商路之可行性!”
轟!
毛草靈隻覺得腦中一聲巨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眼前瞬間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隻剩下那兩個字在瘋狂回蕩——
張!玉!
張廷玉!字衡臣!張玉,正是他尚未發跡、未被先帝賜名“廷玉”之前的本名!
戶部員外郎!督察新商路!
一切都有了答案!那瞬間的驚悸,那難以置信的眼神,那死死盯著黑色係繩的僵硬……並非源於恐懼未知的邪物,而是源於刻骨銘心的、源自地獄深淵的恐怖記憶!他認得!他不僅認得,他根本就是當年那場沙海噩夢的親曆者!是那“噬魂絲”的見證者!甚至……可能是帶回那“魔鬼詛咒之物”的人!
寒意如同無數細密的冰針,瞬間穿透毛草靈的四肢百骸,凍結了她的血液。她扶住冰冷的書案邊緣,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指關節因用力而失去血色。
“張玉……張廷玉……”她喃喃念著這兩個名字,聲音低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好,好一個張閣老!瞞得好!藏得深!”
“娘娘!”趙德全見她臉色慘白如金紙,額角紗布下隱有新鮮的血色滲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前欲扶。
“本宮沒事!”毛草靈猛地一揮手,阻止了他的靠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淒厲的決絕,眼神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影七!立刻去慈恩寺後山方丈院!給本宮盯死慧明!本宮要知道,張廷玉與他密談的每一個字!更要弄清楚,當年沙海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噬魂絲’……是如何被帶回中原的!張廷玉……又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是!屬下領命!”影七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融入殿角的陰影,消失無蹤。
殿內再次陷入死寂。燭火跳躍著,在毛草靈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將她眼底翻湧的驚濤駭浪映照得驚心動魄。她緩緩抬起手,指尖顫抖著撫過額角紗布邊緣滲出的那抹濕熱的猩紅。
“趙德全……”她的聲音疲憊到了極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傳本宮懿旨……不,口諭!即刻密召‘暗羽衛’指揮使陸乘風!令他……秘密調集一隊最精乾、最忠誠、通曉機關與……寒冰之術的好手!帶上宮中秘庫所存的‘千年玄冰匣’!子時三刻,於長春宮秘道待命!記住,是密召!若走漏半點風聲……提頭來見!”
“暗羽衛”三個字,如同雷霆在趙德全腦中炸開!這是先帝親手組建、僅聽命於曆代帝王的終極暗衛,如同帝座下最幽暗的影子,非亡國滅種之危不得輕動!此刻娘娘竟要動用暗羽衛……還要帶上那傳說中能冰封萬物的千年玄冰匣!趙德全渾身一哆嗦,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奴……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絕……絕不敢誤事!”他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殿門開合帶起的冷風,吹得燭火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毛草靈孤零零地立在殿心,如同狂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她慢慢攤開緊握的手掌,那支溫潤的白玉鳳釵靜靜躺在掌心。鳳首高昂,墨玉鑲嵌的眼珠在昏暗光線下流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詭譎幽光。她凝視著它,指腹輕輕摩挲著釵身上那處微不可察的機括。
紫色煙霧……它能引動噬魂絲邪毒的爆發?還是……它能克製那來自沙海深處的毀滅之靈?先帝留下此物,是預見了今日的危局?還是……這本身就是開啟更大災禍的鑰匙?
張廷玉……赫連勃……他們誰是鷂王?或者……鷂王是那個早已葬身沙海的沈萬山?還是那個在紫色火焰中自己自滅亡的阿吉?亦或……鷂王根本就不是人?
無數念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的神經。她猛地將鳳釵緊緊攥回掌心,那冰冷的觸感帶著玉石特有的沉甸,仿佛帶著某種沉甸甸的囑托。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想做什麼……”毛草靈對著虛空,也對著掌心那支承載著未知命運的玉釵,一字一句,聲音低啞卻斬釘截鐵,“這大胤的宮闕,這龍椅上的稚子……隻要本宮還有一口氣在,就休想動得分毫!”
她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緊閉的窗扇。深沉的夜色如同濃墨潑灑,籠罩著死寂的宮城。遠處,禦花園方向依舊燈火通明,禁衛森嚴,卻驅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無形恐慌。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刺骨的寒意直貫肺腑,卻讓混亂灼熱的頭腦為之一清。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爬行。額角的劇痛一陣強過一陣,視野中的模糊光暈也越來越濃重,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扭曲的色塊。毛草靈強迫自己回到書案後坐下,攤開奏折,試圖用繁雜的政務來壓製腦中翻騰的驚濤駭浪。然而,那些墨寫的字跡在眼前跳動、扭曲,仿佛隨時會化作流淌的汙血或爆裂的紫焰。
不知過了多久,窗欞上傳來三聲極其輕微、如同夜鳥啄擊的叩響——這是影七的緊急聯絡信號!
毛草靈霍然起身,動作快得牽動了額角的傷,一陣尖銳的刺痛讓她眼前發黑,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她快步走到窗邊,低聲道:“如何?”
窗外,影七的聲音透過縫隙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疑:“娘娘!屬下潛入方丈院,伏於梁上。慧明大師……他狀態極其詭異!”
“說重點!”毛草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張廷玉走後,慧明並未歇息,也未誦經。他在禪房內……坐立不安,如同困獸!口中反複念叨著‘報應……沙海……噬魂……絲……’幾個破碎的詞!他……他撩起了自己的僧袍!娘娘!”影七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瞬,“他的左臂……整條左臂!自肩頭以下,皮膚……不,那不能稱之為皮膚!顏色灰敗發黑,如同……如同被吸乾了所有生機的朽木!上麵布滿了……布滿了極其細微、如同蛛網般蔓延的幽紫色紋路!那些紋路……在微弱的光線下,似乎在極其緩慢地……蠕動!”
朽木般的肢體!蠕動的幽紫紋路!毛草靈倒吸一口冷氣,寒意瞬間凍結了四肢!這分明是被那噬魂絲侵蝕、吞噬生機的恐怖景象!
“還有更詭異的!”影七急促地補充道,“慧明看著自己那條手臂,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種……絕望的瘋狂!他猛地衝到佛龕前,一把抓起供奉在佛像前的一柄小巧的……似乎是某種獸骨磨製的匕首!那匕首形製……與昨夜黑獄中刺死主事的骨匕……極其相似!”
骨匕!毛草靈瞳孔驟縮!
“然後呢?!”她的聲音因緊張而微微變調。
“他……他用那骨匕,狠狠刺向自己那條朽木般的左臂!”影七的聲音帶著目睹詭異景象的震撼,“可那手臂……如同枯木頑石!骨匕刺上去,竟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隻留下一點白痕!根本無法刺入分毫!慧明似乎被這結果刺激得徹底癲狂了,他嘶吼著……聲音如同夜梟啼哭,喊著‘為什麼!為什麼死不了!詛咒!沙海的詛咒!沈家……張家……都逃不掉!鷂王……鷂王在看著!’”
鷂王!沈家!張家!
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狠狠劈在毛草靈的心頭!慧明的瘋狂囈語,如同散落的拚圖碎片,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沈家(沈萬山商隊),張家(張廷玉),都被那來自死魂沙海的“詛咒”纏繞!而鷂王……是那個在背後注視一切、掌控一切的存在!慧明想死,卻因被噬魂絲侵蝕而求死不能!這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絕望!
“最後,”影七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慧明似乎耗儘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對著佛像的方向,如同囈語般,反複念叨著三個字……‘鑰匙……鑰匙……’”
鑰匙?什麼鑰匙?
毛草靈腦中瞬間閃過那支鳳釵!是它嗎?先帝留下的白玉鳳釵,是打開這恐怖詛咒之鎖的鑰匙?還是……引來鷂王注視的禍端?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趙德全刻意壓低、卻難掩急促的通稟:“娘娘!陸指揮使到了!在秘道等候!”
毛草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腦中尖銳的痛楚。她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徹底消失,隻剩下冰冷如鐵、孤注一擲的決絕!
“影七,繼續監視!有任何異動,隨時來報!”她對著窗外低喝一聲,隨即轉身,快步走向內殿連接密道的牆壁。
牆壁無聲滑開,露出後麵黝黑、散發著土石潮濕氣息的甬道。一身玄黑勁裝、麵容冷硬如岩石的暗羽衛指揮使陸乘風,如同標槍般立在陰影中,身後是四名同樣裝束、氣息沉凝、眼神銳利如鷹隼的部下。其中一人雙手捧著一個尺許見方、通體由幽藍色半透明寒玉雕琢而成的匣子。匣子表麵凝結著一層薄薄的白霜,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正從匣體緩緩溢出,讓周圍的溫度驟降。
千年玄冰匣!傳說中取自極北萬載冰窟核心、能冰封活物生機不散的奇物!
“娘娘!”陸乘風抱拳行禮,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目光快速掃過毛草靈蒼白如紙、額角滲血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但旋即被鋼鐵般的意誌取代。
“陸卿免禮。”毛草靈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和一絲疲憊的沙啞,目光掃過那寒氣四溢的玄冰匣,“都準備好了?”
“暗羽衛寒鴉小隊,全員在此!玄冰匣已啟用!”陸乘風肅然應道,“請娘娘示下!”
毛草靈的目光投向密道深處,仿佛要穿透那無儘的黑暗,直抵慈恩寺後山那座隱藏著活死人秘密的方丈院。
“目標,慈恩寺後山方丈院,住持慧明。”她的聲音冷冽如刀鋒刮過寒冰,“此人乃三十年前死魂沙海生還者,身中劇毒異術,左臂枯朽,布滿詭異紫紋,已成‘活屍’!其體內恐藏有‘噬魂絲’邪源,危險至極!爾等任務:第一,不惜一切代價,將其生擒!若事不可為,則……就地冰封!務必將其軀體,尤其是那條枯朽左臂,完整帶回!封入此匣!”她的手指向那寒氣森森的玄冰匣。
“第二,”毛草靈的眼神銳利如電,掃過陸乘風等人,“慧明口中,或藏有關於‘鷂王’、‘噬魂絲’起源及張廷玉(張玉)當年沙海之行的關鍵秘密!本宮要活的舌頭!明白嗎?”
“生擒!或冰封!帶回秘密!卑職領命!”陸乘風與身後四名寒鴉小隊成員同時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卻斬釘截鐵,如同金鐵交鳴,在狹窄的密道中激起肅殺的回響。
“即刻出發!”毛草靈一揮手,決絕如揮劍。
“是!”陸乘風等人瞬間起身,動作整齊劃一,如同精密的殺戮機器。他親自接過那寒氣逼人的玄冰匣,穩穩托住。五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利箭,悄無聲息地射入密道更深沉的黑暗之中,隻留下那冰冷的寒氣在原地緩緩彌漫。
牆壁無聲合攏,隔絕了秘道的氣息。毛草靈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在地。方才強行凝聚的那股氣勢如同潮水般退去,極致的疲憊和額角撕裂般的劇痛瞬間將她淹沒。眼前陣陣發黑,無數扭曲的色塊瘋狂旋轉,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仿佛有無數怨魂在哭嚎。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鏽味,才勉強維持住一絲清醒。
趙德全慌忙進來,見狀幾乎魂飛天外:“娘娘!娘娘您……”
“藥……”毛草靈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
趙德全連滾爬爬地捧來一個白玉小瓶,倒出兩粒殷紅如血的丹丸——這是太醫院秘製的“九轉還魂丹”,藥性霸道,非生死關頭不得輕用。毛草靈看也不看,抓起藥丸便和水吞下。一股灼熱狂暴的藥力瞬間在腹中炸開,如同岩漿奔流,強行衝擊著四肢百骸,帶來一種近乎自虐的劇痛,卻也奇跡般地暫時壓下了眩暈和頭痛,讓她渙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一點銳利的光。
她扶著趙德全的手臂,掙紮著站起,目光投向窗外依舊沉沉的夜色。
“更衣……備轎。”她的聲音因藥力衝擊而微微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去……慈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