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她重複,“能吃飯洗澡睡覺打聽消息發泄□□,很符合他的性格。”
令狐衝撓撓頭,他今年二十,還沒去過這種地方,支支吾吾道:“非得去嗎?師父知道非得罰我跪上三天。”
“你是去抓賊,又不是去嫖。”鐘靈秀也納悶他的忸怩,“不去也行,你可以接應我。”
男子漢大丈夫,沒有讓一個女孩兒去這等醃臢地方的道理,令狐衝硬著頭皮道:“我去。”
鐘靈秀滿意地點點頭:“我已經跟蹤他許久,應該能認出他的模樣。”
令狐衝躍躍欲試:“認出後就動手?”
她搖頭:“我打不過他,你也打不過他,對付此人,要打持久戰。”
月黑風高,屋瓦鋥亮。
鐘靈秀輕盈地踩著屋脊掠過,瓦片隻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音,在鶯歌燕舞中半點不起眼。
令狐衝跟在她身後,不由讚道:“一年不見,師妹的輕功又精進不少。”
“我也覺得。”鐘靈秀深以為然,田伯光可不是容易跟蹤的角色,快、輕、穩缺一不可,不知不覺便長進許多。這也是她堅持死磕的理由之一,實踐永遠比閉門造車容易進步。
“找到了。”
田伯光像遊戲裡的劇情boss,沒有任何新意地刷新在了某家妓院的三樓。
她蹂身上樹,選取合適的位置觀察片刻,發現他果然沒做偽裝,正摟著兩個姑娘喝酒。令狐衝落到她身邊,隻看一眼就扭過臉:“動手?”
“和我想的一樣,他在等我找到他。”鐘靈秀篤定地點點頭,“不虧是老江湖。”
令狐衝隻和五嶽劍派的師兄弟們較量過,沒碰過真正的江湖人士,躍躍欲試道:“我去會會他。”
鐘靈秀沒有阻止,也想看看兩人的武功差距,順便再默記一些刀法。
令狐衝的風格與她不同,出場前先喊一聲:“淫賊,哪裡跑!”然後才卷動長劍,白虹貫日刺入屋內,驚得兩個姑娘尖叫著跑開。
田伯光早有準備,人坐在圓凳上一動未動,刀光已如暴雨來襲,將愣頭青令狐衝罩得嚴嚴實實。
令狐衝難免吃驚,他隻知道田伯光是聲名狼藉的淫賊,未曾想他的刀法竟如此精妙凜冽,當下不敢大意,立即使出得意的有鳳來儀,欲搶回先手。
長劍刺出,完全無法靠近他的身影,田伯光嘴角掛著譏諷的冷笑,快刀灌注內力狂風亂斬,隻聽“鐺鐺鐺”三聲金戈嗡鳴,令狐衝手中的長劍就斷成了數截,手中隻剩一個劍柄。
他神色一凜,雙腿蹬向圓桌,後縱兩步跳上窗台,一點兒不戀戰地跑了。
田伯光臉色陰晴不定,他原以為隻有恒山派的小尼姑,打定主意要她好看,沒想到殺出一個華山派的小子,武功模像樣,必是入門弟子,莫非是有意聯手圍剿他?
不,不對,如果真是如此,沒道理一直派兩個小孩兒出麵。
他果斷追了過來。
鐘靈秀遺憾地現身,幫令狐衝當下背後的襲擊:“走!”
令狐衝從來都是擋在其他師兄弟前麵,幾曾被人這樣接應,十分過意不去,正想折根樹枝殺回去,鐘靈秀已經灑出一把石灰,毫不猶豫地跳向圍牆,跑得不比他慢。
他頓時汗顏,不敢大意,轉頭朝另一個方向撤退。
田伯光沒管他,鎖定鐘靈秀的身影,緊追不舍。
他擔憂不已,立刻折返支援。
田伯光的輕功內力皆更勝一籌,很快追上鐘靈秀,飛沙走石的刀光崩裂而出,卷起屋簷積攢的泥沙碎石,劈裡啪啦掃向她的後心。
鐘靈秀挽轉劍花,立定凝神。
“怎麼不跑了?”田伯光冷笑連連,他自成名後就沒再吃過這樣憋屈的虧,這回居然屢次三番受她戲弄,若不給她點顏色看看,人人都要以為他好欺負得很。
鐘靈秀不語,仍舊是深色衣裳,木刻麵具,頭巾牢牢裹緊發髻。
她輕輕吐出口氣,連雜念也一起排出,眼中隻有二人而已。
長劍蕩出,寒光急落,恰似一場春日杏花雨。
“太慢了。”田伯光的刀刃絲滑地切入花瓣的空隙,刺向她胸口的膻中穴。
鐘靈秀轉過手臂,劍刃回轉,以恒山劍法的“拈花一笑”擋下,錯步扭身,借力灌注真氣,長劍嗡鳴著劃出一道半圓,逼開他咄咄逼人的迫近之力。
令狐衝不由駐足。
他去年才和儀秀比試過,兩人都僅熟諳自家門派的劍招,缺乏對敵經驗,半斤八兩。而這一年多來,他數次隨師父下山,教訓過土匪,遇到過魔教弟子,在師父的掠陣下有驚無險地勝出,與去年的青澀雲泥之彆。
然而……他望向屋脊上的少女,隻覺她的劍法亦是突飛猛進。
劍招流暢,幾乎瞧不出招式間的過渡,暴雨傾盆似的揮灑,哪怕處於被壓製的下風,依舊有條不紊,分毫不亂。
她竟然變得這樣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