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用萬花劍法,以攻代守,還是隻用恒山劍法,尋找合適的機會反攻?鐘靈秀隻猶豫了一秒,手臂便是劇烈刺痛,田伯光發現了她的破綻,砍傷了她的左臂。
她迅速吸口冷氣,強迫自己抉擇。
恒山劍法,還是恒山劍法,這是她練得最熟的功夫,可以憑借身體本能反應,萬花做不到。而且,恒山劍法本就是九守一攻,覷準空隙便可一招製敵。
問題隻在於是否能夠發現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可以的,我可以做到。
我有我的優勢。
鐘靈秀這麼告訴自己,沉住氣息。
雨水徹底鑽入衣襟,濕噠噠的黏在皮膚,夜風一吹,水分蒸發,帶走人體的熱量。幸好真氣始終運轉流暢,覆蓋到肌膚表麵,濕冷的水汽被驅除體表,蒸騰出細微的白色霧氣。
她如此,田伯光亦如此,兩人全身皆有白霧環繞,陰沉的雷雨下似魔似鬼。
雙方的視野都變得更為糟糕,鐘靈秀的身上又多出若乾小傷口,而她也陰差陽錯傷了他兩次。
這是個好兆頭,證明雙方的差距在被縮短。
刀鋒轉過,急雨齊飛。
田伯光落在坍塌的廟宇屋脊,陰沉的臉孔露出煩悶之色。
他武功比她高,內力比她雄厚,即便一時拿她不下,全身而退總不是問題,也正因如此,他才樂意多戲弄他們兩天。但此時此刻,雷雨帶來了不妙的變故。
飛沙走石十三式是他自一二流高手身上奪來的,為此傷了雙腿,不得不坐著練了兩年的刀,後尋得一輕功法門,勤加苦練,不僅恢複如常,還有了一門好身法,來去如風,哪怕一流高手都奈何不了他。
憑借二三流的功法成就準一流高手,田伯光心裡自然有些傲氣,時常看不上名門弟子。可他不是傻瓜,同樣清楚自己的弱點——他的內功心法不及名門正派的強悍。
天下武功,少林武當傲視群雄,隨後便是五嶽劍派。
他們數百年積累,一代又一代改進,終成大家。
這不是普通人能跨越的鴻溝,否則,名門大派何以立足?反正田伯光不行。
然而,場上的兩個敵人卻都出自名門,縱然量不如他,質卻更上乘。這會兒又是打鬥又是護體,他的真氣運轉似風,已隱隱有些後繼乏力。
原來如此,她想拖死我。
田伯光頓時看破了她的計策,立即決定速戰速決。
鐘靈秀奮力格擋,單手力量不足,被逼退三步,但她眨眨眼,眼底透出輕快。
雨這麼大,刀劍都變慢。
恒山劍法慢就慢了,事緩則圓,照樣吻合劍法奧義,可快刀的刀慢了,還算是快刀嗎?她快要看清楚他的破綻了,還差一點點,再給她一點時間。
“令狐衝!”她高聲道,“還沒好嗎?天都黑了。”
令狐衝在倒塌的神像背後聽得她的聲音,立時一個激靈,真氣突破最後的障礙,衝開凝滯的穴道。他後背劇痛不已,酸軟感自脊椎蔓延到後頸,一時使不出力氣。
他強行撐住,笑道:“好了,勞你久侯。”
“我包袱裡有劍。”鐘靈秀縱步滑過泥濘的土地,離最高的喬木遠一些。
轟!
雷電後腳既至,劈落不遠處的參天喬木,數米高的大樹在驚雷中開裂,樹葉化為粉塵,空氣中滿是焦臭味。
田伯光忍不住扭頭看了眼,這給了令狐衝時機,他撲身到牆根,翻出她的藍布包袱,果然在裡麵發現了備用的長劍,當即大喜,旋身飛上屋簷:“田兄,何必欺負小姑娘,與我過過招如何?”
話音未落,白虹貫日已刺出冷光。
有了他的牽製,鐘靈秀壓力驟降,抬起袖子抹把臉,擦掉礙事的雨水。
雷鳴電閃,照亮荒郊。
她看見田伯光怪異的刀影,三黑一白,虛虛實實,黑的是什麼,哦,是劈、撩、斬的攻勢,太快了,雷電也追趕不及的快刀,白的呢,是纏頭裹腦,繞背後劈砍而出,似是防守回援的一招,但暗藏三種變化……不,好像不對。
這招有什麼意義?快刀以攻代守,招式中凡以崩、抹為核心的招式殺傷力都極強,符合“飛沙走石”之名,纏頭裹腦卻是防守反攻,刀法中有這一招不稀奇,可次數未免太多了。
或許……“令狐衝!”她連躍三步趨近,“有鳳來儀。”
令狐衝不知緣故,但相信她,轉腕使出有鳳來儀。
田伯光見過這一招,知道是華山劍法中變化最多的劍招,極難對付,又見他二人夾攻,不敢掉以輕心,刀身繞背轉過的同時,腰身向右擰過蓄勁,刀刃橫掃而出。
鐺!
不是刀架住“有鳳來儀”,是鐘靈秀的長劍點向了刀身。
她終於看清了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