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感覺天地都寬敞了許多。我十分後悔為什麼沒有早一點這麼做,我自己不當一回事,彆人自然就不當一回事。
久違地感受到順暢之後,我就陷入了焦慮與不安。
我自認為自己沒做錯,但我要怎麼麵對我的爺爺和媽媽呢?
我從小是跟著爺爺媽媽一起生活,他們含辛茹苦地將我拉扯大,我要怎麼向他們解釋。
當我離家還有一個路口時,我停住了。
在這種焦慮與不安中,我萌生了逃避的想法。
或許我在外麵躲個幾天,所有人都會忘記這件事。
那時候我還小,所以想法也不成熟。
但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我看到爺爺和媽媽一起從拐角走了出來。
應該是學校在了解事情後給他們打去了電話。
我下意識要逃跑,可是看到他們擔憂的眼神,我沒忍心再逃避,站在原地等待著處置。
爺爺和媽媽見到我也十分驚喜,他們焦急地小跑過來,拉著我的身子四處打量。他們問我:“有沒有傷到哪裡?”
沒有責罵,印象中就是這樣,他們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
我搖了搖頭。
他們明顯鬆了一口氣。
爺爺說:“回家吧,我們去學校看看。”
我點了點頭,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媽媽在離開前對我說,飯菜都已經煮好了,讓我回去熱一下,不用等他們。
我看著爺爺和媽媽常年勞苦而有些佝僂的背影,心裡無比愧疚。
回到家,我把菜熱了熱,打開門,坐在椅子上等他們回來。
等了很久,直到黃昏,我才看到媽媽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現。
我激動地迎了上去,卻沒有看到爺爺。
我問媽媽爺爺去哪了,媽媽很忙,沒有回我,隻是走進屋裡四處翻找。最後她在床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錢包。
我有點慌了,拉住媽媽問,問她拿錢包乾什麼?
媽媽焦急地說,你打的那個同學受傷了,爺爺還在學校,我得趕緊過去把醫療費先出了。
我求媽媽,說是他們先欺負我的。
媽媽愣了愣,但很快還是摸了摸我的頭,安撫我說,乖,彆人被你打到頭了,我們先把彆人的病治好。
我一邊喊一邊哭,說他們也打了我的頭,一直在打。
媽媽趕忙撥開我的頭發,彎下腰仔細地檢查我的頭。
隻不過並沒有什麼傷勢。
媽媽鬆了一口氣,然後環顧一圈,問我,你怎麼還沒吃飯,是不會熱嗎?
她說完就要去幫我熱飯,我連忙說我會,我隻是在等你們。
媽媽微笑說,沒關係,我們很快就回來,你爺爺還在學校,我把醫療費給他們就回來了,你先吃飯。
說完這句話,媽媽就沒再管我,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那一瞬間,莫大的羞辱感直衝我心頭。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沒有做錯,卻還要讓我爺爺和我媽媽為此負責。
我很生氣,甚至陷入了牛角尖,覺得爺爺和媽媽也做不得不對,他們不應該向壞人妥協。
於是我沒等他們,含淚自己把飯吃完,然後關上門,把自己鎖進屋裡。
我躺在床上,蒙著被子,心裡生出詛咒的念頭。
我詛咒那些欺負我的人都不得好死,順帶詛咒他們的家屬也要離奇暴斃。
我甚至幻想了許多場景,想象著他們因各種原因死去的場景,以及在死亡來臨時他們臉上驚恐的表情。
就在這種怨恨的幻想中,我不知何時進入了睡夢。
睡夢中我依稀記得門外曾響起過敲門聲,敲門聲隱約聽到媽媽的聲音,她小聲地說了一句小簡應該是睡了,然後就是窸窸窣窣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