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歇在馮家西屋,張興東聽見隔壁房傳來動靜,起身一看,馮振軍正對著月光發呆,手裡摩挲著塊磨得發亮的驢蹄鐵。"這是前幾年撿的,"他見張興東進來,不好意思地笑,"總覺得拿著踏實。"
那蹄鐵上還留著道舊傷——是當年老灰被釘子紮了,他親手給它拔出來時留下的。
張興東沒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下來的幾日,張興東總找借口去馮家。他看馮振軍耕地,看他挑水,看他跟鄰裡吵架——因為有人偷了彆家的菜苗,他追著罵了半條街,直到那人把菜苗送回去才罷休。
"你就不怕人家記恨?"張興東遞給他塊帕子擦汗。
"恨就恨,"馮振軍把帕子往腰裡一塞,"理在咱這邊,怕啥?"
張興東忽然想起老灰護犢子的模樣——有次彆家的牛欺負剛生的驢崽,它拚著被頂破肚皮,也要把牛趕跑。
變故發生在第七天。縣裡的衙役突然闖進村,說馮振軍抗繳皇糧,要把他抓去坐牢。
"我交了!"馮振軍把糧單拍出來,紙都拍皺了,"上月就交了!"
"交的不夠數!"領頭的衙役眼露凶光,"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張興東看著那衙役腰間的鞭子,忽然想起當年抽打老灰的那根,胃裡一陣翻騰。
"他交夠了。"張興東擋在馮振軍身前,聲音裡的仙氣再也藏不住,"是你們記錯了。"
衙役們被他眼裡的光嚇得後退半步,卻仍嘴硬:"哪來的野郎中,敢管官差......"
話音未落,天邊忽然滾過雷聲,一道金光砸在衙役腳邊,炸出個深坑。張興東的粗布衣裳寸寸碎裂,龍袍在雷光裡翻湧,他抬手間,那幾個衙役就像被無形的手拎著,齊刷刷跪在地上。
"查清楚再抓人。"他的聲音不大,卻震得田埂上的麥子都在發抖。
馮振軍看得目瞪口呆,手裡的鋤頭"當啷"掉在地上。
衙役們連滾帶爬地跑了。院裡隻剩他們兩人,月光把張興東的影子拉得很長,龍袍上的星辰圖案在夜裡閃閃發亮。
"你......你是......"馮振軍的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葉子。
張興東轉過身,眼裡的威嚴漸漸褪去,隻剩下溫和:"三百年前,我在磨坊喂過一頭驢,叫老灰。"
他把三百年前的事慢慢講了,講那個叫張老栓的雇工,講老灰拉磨時的倔強,講雪夜裡分給他的草料,講臨彆時那滴天河露的約定。
馮振軍聽著聽著,忽然蹲在地上捂住臉,肩膀一抽一抽的。"難怪......難怪我見不得人被欺負,"他哽咽著,"難怪我摸著驢就覺得親,難怪......我總夢見有人給我梳毛......"
"那不是夢,是老灰的念想。"張興東蹲下來,看著他耳後的痣,"它記了三百年,就為了再遇見你。"
馮振軍抬頭時,眼裡全是淚,卻笑得像個孩子:"那......你還會來不?"
張興東從袖中取出塊玉佩,上麵刻著個"灰"字,是用天河底的暖玉琢的:"想我的時候,就摸它。我在天上,能聽見。"
馮振軍攥著玉佩,指節都泛白了:"嗯!"
張興東在馮家又待了三日,幫他把麥子入倉,幫他修補漏雨的屋頂。馮振軍話不多,卻總把最好的留給張興東——新磨的白麵,剛摘的黃瓜,甚至把舍不得吃的雞蛋煎了給他。
臨走那天,馮振軍送他到老榆樹下,手裡還攥著那塊玉佩。"天上......冷不冷?"他忽然問。
張興東笑了:"有你的念想,就不冷。"
他踏上雲輦時,聽見馮振軍在身後喊:"老灰......也想你!"
雲輦穿過雲層,張興東回頭望去,馮家莊的炊煙正嫋嫋升起,馮振軍還站在樹下,像尊不肯挪步的石雕像。
回到天庭,太白金星捧著剛擬好的奏折迎上來:"陛下,禮法司......"
"讓他們等著。"張興東徑直走向紫霄寶殿,袖中的玉佩還帶著馮振軍的體溫,"傳旨,免馮家莊三年賦稅。再......給太行山下的驢棚都蓋個草頂,彆讓它們淋著雨。"
太白金星愣了愣,隨即笑著應道:"臣這就去辦。"
夜裡批閱奏折時,張興東總愛摩挲那塊玉佩。有時玉佩會微微發燙,他就知道,是馮振軍在想他了——或許是在磨麵時想起當年的老灰,或許是在看驢時想起那個穿龍袍的老朋友。
他忽然覺得,這天界的日子,因為凡間那道執拗的身影,變得格外有滋有味起來。就像老灰拉磨時哼的調子,粗糲,卻透著股讓人踏實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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