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莉·西蒙妮習慣性地用手指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銀戒,思考著給倫納德的猜測做補充:“我認為你的猜測很有道理。不過,能夠汙染一位半神,如果是封印物,應該在1級及以上,並且長期接觸,非凡者也是同理……”
“我們都參與過追捕‘欲望使徒’傑森·貝利亞,序列5的惡魔已經把殺人當做和呼吸一樣正常的事情,如果因斯·讚格威爾身邊同行了一位‘惡魔’半神,不可能一直以來銷聲匿跡。”
“說得沒錯。”
索斯特再次點頭:“根據你們兩位的推論,我覺得可以給出一個新的問題……”
所有的紅手套都屏息凝神地看了過去。
索斯特用眼角餘光瞥著手上的幾張信紙,手指微動,挑出了幾張,舉在眾人的麵前:
“或許,因斯·讚格威爾並沒有銷聲匿跡。”
“……隻是,因為他遭受了一些汙染,做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舉動,違背了一直以來教會對他的認知。因此,某些發生的事情會被我們自然地認為,與因斯·讚格威爾無關。”
做出了和自身不符的舉動,所以在排查的過程中被我們忽略了?
倫納德皺起眉頭,開始思考最近教會內處理的大小事務的卷宗,翻找其中的疑點。但他在貝克蘭德和魯恩王國北方待的時間較長,了解的案件有限。
他的腦海中,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哼了一聲:
“沿海。”
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紛紛從自己的記憶中挖掘著可能的線索。
見眾人都在思考,索斯特的嘴角往上一揚,他張開嘴:“各——”
“我知道了!”
他剛說出第一個字,隻見倫納德忽然大徹大悟,一下子把所有的紅手套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我知道了,隊長,你說得對,因斯·讚格威爾通過一些特殊的行為舉止從我們的監視中溜走了,這或許是借助了008的幫助。我們本來能夠通過監控巧合的發生來尋找他,但現在,這個想法反而讓我們走錯了方向。因斯·讚格威爾或許是向008索取了一些幫助,可由於008一直有著寫死持有者的天性,他或許是偽裝,或許是不得已的改變現在竟然成為了汙染,甚至讓他瘋狂,瀕臨失控。”
“對,所以……”
“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做一個假設……通過因斯·讚格威爾自己的信件和自白,我們姑且假設他受到的汙染就是‘惡魔’途徑,同時,大概是巧合的是——”
倫納德停頓了一下,強調了“巧合”這個詞,讓在場所有的紅手套包括索斯特同時感到了一股寒意——
我們現在所做,所想的一切,會不會也是008筆下正在書寫的巧合?
我們來到古拉因,抓到烏利卡,剛好又從他的口中得到消息和信件,是不是寫好的劇本?
“大家還記得上個月的卷宗嗎?王國的東南沿海……”
倫納德的臉色越發凝重,抿了抿嘴,說道:“發生了詭異的多起謀殺案,受害者們被以許多不同的方式殺死,他們往往都在死前遭受了折磨,慘不忍睹,而且凶手直到現在還沒有落網……結合去年貝克蘭德沸沸揚揚的‘欲望使徒案’,該事件也被當地的教會認為是一位惡魔的晉升儀式。”
說完之後,倫納德舔了舔嘴唇,走到茶幾前拿起一杯茶水一飲而儘。
索斯特深吸了一口氣,補充道:
“最新一起案件就發生在恩馬特港,凶手依然逍遙法外。”
戴莉看看他們二人,開口:“二位的意思是,那個凶手,可能就是……因斯·讚格威爾?”
倫納德和索斯特同時點了點頭。
索斯特說:
“現在我們已經完全丟失了因斯·讚格威爾的蹤跡,唯獨這個案件可能和他有關聯。”
倫納德插言道:“就算沒關聯,幫助恩馬特港把這件事情解決也是好的。”
“是的,所以,我認為我們值得為此走一趟。”
索斯特拍了拍手,站了起來,紅手套們也跟著隊長一起站起:“好了,把這裡收拾一下,我去和本地的教會通報行程,我們儘早離開,回到王國的恩馬特港。”
“是!”
紅手套們紛紛應下,開始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清理現場,帶走有價值的文件,抹去痕跡。
……
天黑後許久,快要到九點時,馬車才終於抵達了目標中的下一座城市。
這座城市還沒有被占領,但是已經有了投降的趨勢,城內的貴族已經開始轉移。
在進城之前,克萊恩沉默著和D女士交換了位置,頂著一張有南大陸血統的臉的克萊恩進入了馬車內。而容貌明豔,衣著簡約,氣質高貴的D女士坐在了擔任車夫的秘偶身邊,這是最好的通行證。
果然,他們沒有任何障礙地進了城。
守衛的士兵僅僅是看了這位高貴的小姐一眼,就立刻討好地笑著讓她進了城。D女士也熟練地從手包裡抓出一把銅便士,往士兵和人群中一撒。
叮叮當當,劈裡啪啦。
人們紛紛彎下腰去,爭搶著地上的硬幣。
“我在這裡有些朋友,可以住稍微好一些的房子。”進城之後,D女士報了個旅館的名稱和大概的位置,“我的朋友大概會邀請我共進晚餐,X先生,我們先在此分彆,回頭再見。”
“好的。”
秘偶恩佐下了車,D女士自己拉起韁繩,沿著人跡罕至的道路往前走去,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去解決一下晚餐吧……”
克萊恩打起精神,繞過路邊憔悴的站街女郎,和躲在門縫後悄悄遞來眼神的暗娼,帶著秘偶恩佐徑直走入還算繁華的城區,找了一家比較乾淨的餐館,隨便點了些食物。
這些食物是在算不上美味,隻能說量大管飽,濃重的香料味讓他有些招架不住。裡麵還有些半生不熟的食材和硌牙的沙子,克萊恩吃完了一份就飽了,不得不對著恩佐麵前還有大半的晚餐發愁。
秘偶不需要吃飯,但是食物也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這時,克萊恩注意到餐館外站著一個小女孩,大約十一二歲,頭發結塊,瘦弱得像個豆芽菜,渾身上下隻有臉稍微乾淨一些。
她的眼睛又黑又大,閃著光彩,讓克萊恩一下子就想起了梅麗莎。
在中士父親死後,需要全力供養克萊恩上大學之前,莫雷蒂家裡多少有過一段吃飽穿暖的時光,梅麗莎雖然也有些瘦弱,但絕對不止於營養不良到水腫的地步。
門外,穿著臟兮兮的布裙的小女孩的目光貪婪地看著餐館內的食物,艱難地吞咽著唾沫。
克萊恩朝她招了招手,讓恩佐站起身。小女孩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有其他人,便想也不想地跑了過去,在克萊恩的示意下用手抓起盤子裡還剩下大半份的煎餅和食物,直接往自己的嘴裡塞去。
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克萊恩看著那雙臟兮兮的手,欲言又止,什麼都沒說。
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完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向了這個陌生人。
看到被舔得乾乾淨淨的盤子,克萊恩心情複雜,但還是鬆了口氣。他剛要離開,那小女孩突然走過來,主動坐在了他的腿上,並拉住克萊恩的一隻手,把自己的布裙往上掀。
克萊恩瞳孔驟縮,他花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巨大的震撼和恐懼仿佛一把刀直接刺入了他的脊椎,克萊恩猛地跳了起來,像是懷裡抱著一塊滾燙的烙鐵。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一邊忍住劇烈的顫抖和渾身不斷冒起的雞皮疙瘩安撫那個小女孩,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勉強保持著平靜實際上一片混亂地帶著秘偶走出了那間餐館。
秘偶緊緊地跟在後麵,克萊恩逃也似地跑出了那條街,最後在一處橋上停下了腳步。
他撲向橋上的護欄,瘋狂地嘔吐出自己今天之內吃過的所有的東西。
直到吐到無物可吐之後,依然控製不住地流著眼淚乾嘔著,仿佛要把自己的內臟都吐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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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存在的政策:不允許織工為公司以外的商戶做工,但織工能拿到的薪酬隻有棉價的6%,造成了空前的死亡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