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燝收拾心情,感覺狀態有些不佳,有什麼事忘了,但還是開口。
“陛下早點休息,老臣先告退了。”
朱慈炅起身。
“朕送先生出宮。”
劉一燝連聲拒絕。
“不用不用。”
“要的。”
朱慈炅靈活越過又送水進來的房袖,將掛在書房外的禦賜大紅披風扯下來,遞給劉一燝。譚進手下幾名太監已經挑起角端銜環宮燈在前方引路了,譚進和吳良輔跟在一老一幼身後。
說是朱慈炅送劉一燝,實際劉一燝還要牽著朱慈炅小手。
“朕不是賜先生肩輦嗎?先生怎麼不用?”
“老臣是從柔儀殿直接過來的,就幾步路。要是用肩輦,傳到宮外,非得說老臣用三十二人抬的大轎。”
朱慈炅咯咯大笑,老劉還是蠻幽默的嘛。這不正好對標你偶像張居正,雖然在朕看來,你丫就是個嚴嵩。
“先生年歲也不小了,要保重身體,朕還等著將來讓先生擔任冊後副使呢。”
劉一燝歎息了一聲,他和小皇帝政見是有分歧,也有過激烈的君臣碰撞。但不得不說,朱慈炅的確禮遇依賴他。
“老臣隻能儘量活了,能早日給陛下加冠,老臣就心滿意足了。”
劉一燝突然想起自己還要給皇帝說什麼事,停住了腳步。
“陛下,教材之事,關係重大,最好能召集翰林把關。”
朱慈炅認真點頭。
“好,朕知道了。”
劉一燝在西宮宮門勸停了朱慈炅,隻有兩個小太監替他打宮燈送他出宮。
朱慈炅佇立在宮門的陰影處,停留了好久,直到劉一燝的背影在半殘破的南紫禁城中消失不見,依然未歸。
朱慈炅上一次感覺到老人的老去是張介賓,這一次卻是劉一燝。他嘴上沒說,但幾日不見,他卻明顯感覺劉一燝蒼老了一大截。
說實話,劉一燝不是他最初的選擇,他對這個東林領袖天然就有些成見的。但相處日久,他發現劉一燝也非常好用,不僅僅是嘴強王者,其實調和上下的能力非常強。
自己不爽他,卻也離不開他,大臣們也不爽他,卻又都依賴他。這其中的分寸,可不僅僅是老油條就能解釋,其中的政治智慧滿朝堂都找不到一個。
嚴格說來,黃立極、來宗道、孫承宗都有些偏激,他們要組合在一起才能發揮作用,缺一隻角,他喵的就是內閣大戰。
像劉一燝這樣能做事,又能維持朝堂不崩的人,朱慈炅現在還沒有發現。
劉一燝開了幾天會,就一身疲憊,腦子的反應都慢了半拍了,或許他本人不自知,但朱慈炅非常敏銳的感覺到了。
這老東西不能這樣用了,要緩緩。
朱慈炅歎了一口氣,對身邊吳良輔和譚進緩緩開口。
“熊文燦和鄭芝龍中午到的南京,明日安排他們越次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