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早就預見了這一天,所以才在遺書中寫"彆讓我的血汙了你的甲胄"。
深夜,更漏聲格外刺耳。
我摸出狼頭信物,借著月光看見斷口處隱約有血線遊走,像阿柔當年在金盞花田留下的足跡。
恍惚間,祁連山的風雪卷進窗來,阿柔穿著漢軍戰衣,發間金盞花嬌豔如初,跪坐在我床前,指尖撫過我眉心:"去病,該回家了。"
我想抓住她的手,卻隻觸到一片虛無。
她的身影漸漸透明,露出身後的祭天金人,金人腹中緩緩轉出半塊銅鏡,鏡麵上映出母親的臉,又重疊上阿柔的眉眼。
"祁連雪化了,"她們異口同聲,"雙鳶該歸巢了。"
喉間的腥甜突然決堤,我咳出的血滴在狼頭信物上,竟與朱砂印記融成完整的狼眼。
小玉驚呼著撲過來,我卻看見血珠在地上聚成金盞花的形狀,每片花瓣上都映著阿柔的笑。
"拿……紙筆來。"我扯住小玉的衣袖,她慌忙遞來羊皮紙,墨汁在我顫抖的指間洇成淚痕。
我想寫"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卻鬼使神差地寫下"阿柔,等我",最後一筆拖出長長的血痕,像祁連山上蜿蜒的雪線。
五更天時,未央宮方向傳來晨鐘。
我望著窗外漸白的天空,忽然聽見胡笳聲從遙遠的祁連山傳來,這次終於完整——是阿柔彈的《祁連雪·憶故人》,曲調裡混著金盞花的苦與艾草的辛,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像漢人女子用的香粉。
匈奴未滅,而我已滅。
但我知道,在祁連山的金盞花田裡,有位女子永遠等著我,等著共飲祁連雪,等著來世做對牧馬人。
我摸向胸前的狼頭信物,這次終於觸到真實的溫度——阿柔的銀飾與我的玉佩正在發燙,斷口處的朱砂印記連成一句話:"星沉玉門關,雙鳶歸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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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早就預言了我的死期,用雙生巫女的血脈為引,將我們的靈魂鎖在祁連雪下。
我閉上眼,任由黑暗將我吞噬,最後一滴淚落在狼頭信物上,仿佛聽見阿柔在耳邊說:"這次,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尾聲漢武帝元狩六年,霍去病因病薨逝,年僅二十三。
武帝震悼,賜諡號"景桓",取"布義行剛"之意,命陪葬茂陵,墓塚形如祁連山,以旌其功。陪葬品中,狼頭信物、金錯刀與祁連山絹畫皆用黃綾包裹,隨葬品清單上卻未著一字。
送葬隊伍經過隴西時,有戴麵紗的女子獻上金盞花束,花瓣上凝著冰晶,每朵花芯都藏著半粒匈奴文的銀砂。
守靈的趙破奴欲追問,女子已消失在晨霧中,隻餘狼頭銀戒一枚,與霍去病袖中銀戒恰好成對。
史載,河西百姓每逢清明,皆於祁連山麓插金盞花,傳說花香中可聞胡笳與琴音相和。
唐《西域聞見錄》記載,有商旅曾見雙影牧羊於祁連雪下,一著漢甲,一著胡裙,金盞花隨其足跡盛開,近之則散,唯留狼頭銀戒與漢軍箭鏃各一,印證著那段被風雪掩埋的傳說。
千年後,考古學家在祁連山北麓發現漢代墓葬群,其中一座女子墓出土半塊銅鏡,鏡背刻"如月"二字,鏡盒裡藏著染血的羊皮紙,上麵用漢隸與匈奴文寫著同一行字:"祁連雪,斷人腸,一見漢人誤終身。"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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