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歌摸向自己頸間銀鏈,墜著的玉蟬突然碎成兩半,露出裡麵藏著的紙條,上麵用孩子的筆跡寫著:"阿姊,我在戰俘營學會了秦字,可他們說......"字跡戛然而止,被淚水暈開成墨團。
紙條邊緣有齒痕,顯然是孩子用牙咬著寫完的最後一筆。
我伸手替她攏緊披風,觸到她後背一片凹凸——那是用皮繩係著的楚國地圖殘片,上麵用朱砂標著數十個紅點,正是楚地戰俘營的位置。
她忽然抓住我手腕,指甲掐入我皮肉:"公子可知道,這些紅點每天都會少一個?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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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渭水東流,"就像鹹陽宮的桃花,開得再豔,也會被連根拔起。"
她的指甲刺破我的皮膚,血珠滴在她地圖殘片的"郢都"位置,將朱砂紅點染成深紫。
我忽然想起昨夜在她帕子裡發現的碎紙,上麵寫著"楚童百人坑",字跡被淚水泡得發皺,旁邊畫著個被劍刺穿的玉蟬。
車輪碾過凍土的聲音裡,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袖中藏著的,是今早從父親書房偷出的密詔,上麵用朱砂批著"楚地巫蠱未絕,當以血洗之"。
而楚離歌腰間懸著的玉玨,斷口處新嵌了塊秦地藍田玉——那是我昨夜替她補上的,卻不知這枚合璧的玉玨,終將成為我們之間的裂痕,還是......生死契闊的憑證。
路過函穀關時,楚離歌忽然指著關牆上的秦隸:"公子看,"函穀"二字,楚人讀作"含哭"。"
她的聲音被風扯得破碎,像極了楚地巫祝的招魂幡。
我抬頭望去,見"穀"字的豎畫特彆長,像道未乾的淚痕,而"函"字的外框,竟像具張開的棺材。
夜宿驛站時,楚離歌忽然叩響我帳門。
她懷裡抱著個包裹,裡麵是疊得整整齊齊的楚地服飾,每一件都繡著極小的秦式雲紋,像是兩種文明在布帛上廝殺。
"公子該換身衣服了,"她低聲說,"上郡的風,會撕爛秦綢的。"
我接過衣服,觸到內襯裡縫著的桃核——那是去年她送我的生日禮物,核上刻著"平安"二字,用的是楚地巫祝的祈福紋路。
她忽然伸手替我整理衣領,指尖劃過我喉結,帶著北疆的寒意:"公子可知,楚地有種鳥,叫比翼鳥,隻有兩隻一起飛才能活下去。"
我抓住她手腕,觸到她脈搏下埋著的硬物——是枚刻著司命星的銀釘,楚地巫祝用以通神的法器,卻在銀釘底部,刻著極小的"救"字。
她瞳孔驟縮,想要抽回手,卻被我握得更緊:"你是不是......"
她忽然低頭,發間銀簪掉在我掌心:"公子該歇息了。"
轉身時,我看見她披風下擺沾著片草葉,是楚地特有的忘憂草,卻被編成了秦式的平安結。
夜深人靜時,我展開楚離歌給的冰蠶膏,盒底的"郢都尹印"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用指甲刮開印泥,竟發現底下刻著行小字:"玉玨合璧之日,便是楚魂歸鄉之時。"字跡裡滲著暗紅,不知是印泥還是血。
帳外傳來楚離歌的低語,她在用楚語祈禱,禱詞混著風聲傳入耳中:"司命在上,佑我楚人......"
我摸向腰間玉玨,斷口處的藍田玉與楚離歌的碎玉輕輕相擊,發出清越的聲響,像極了楚地編鐘與秦箏的和鳴。
這一夜,我夢見鹹陽宮的桃林被血淹沒,楚離歌站在血泊中對我笑,她發間簪著的桃花滴著血,每滴都在地上綻開成"秦楚"二字。
而我胸前的燙傷,竟化作隻展翅的鳳鳥,與父親玉玨上的饕餮紋纏繞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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