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那天,姐姐的靶向藥終於斷供了。
我蹲在醫院走廊,盯著繳費單上的"缺口:元",突然想起那年她在病房發水滴籌,對著手機屏幕敲了又刪的樣子。
現在,我重複著她的動作,卻在輸入框裡寫:"這次,換我來救姐姐。"
"小川,彆難過。"姐姐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裡拿著從便利店買的飯團,"姐查過了,蒲公英根茶也能抗癌,以前媽媽總泡給我們喝。"
她的聲音輕快,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卻沒看見飯團包裝上的"臨期特惠"字樣。
深夜,閣樓來了位不速之客。
陳默站在門口,手裡提著個保溫桶,熱氣裡飄著雞湯的香味:"晴,我熬了鬆茸雞湯,你最愛喝的。"
姐姐躲在我身後,摸著圍巾上的毛球:"你走吧,我配不上……"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陳默掏出個紅盒子,裡麵是她當掉的婚戒:"我贖回來了,這次,換我等你。"
姐姐的眼淚滴在婚戒上,折射出微弱的光。
我望著他們擁抱的身影,突然想起媽媽說過,真正的親情和愛情,就像破曉的星星,雖然孤單,卻能互相照亮。
現在,這顆星星終於回來了,和我一起,守護著她。
水滴籌的捐款鏈接突然爆了。
有人轉發了姐姐的故事,配上她在醫院護工期間的照片:她蹲在地上給老人洗腳,她趴在桌上給病人寫護理記錄,她把自己的飯分給沒錢吃飯的家屬。
評論區裡,無數個"張姐"出現了,帶著他們的感激與祝福,像潮水般湧來。
"小川,你看!"姐姐指著手機屏幕,捐款金額突破了三十萬,"夠買藥了,夠做手術了!"
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是我很久沒見過的神采。
我握住她的手,觸到她無名指上重新戴上的婚戒,金屬的涼意裡,藏著暖融融的希望。
手術前一天,姐姐把我叫到病床前,塞給我一本相冊。
最後一頁貼著張照片,是我們在閣樓漏雨時拍的,她戴著我織的圍巾,我戴著她的銀鐲子,背後是接水的搪瓷盆。
照片下方寫著:"最艱難的日子,我們也沒鬆開彼此的手。"
"小川,"她摸著我脖子上的舊疤,"如果手術順利,我們就去北京,先看故宮的雪,再去美院看畫展;如果不順利……"
我堵住她的嘴,像她曾經對我做的那樣:"不會有如果,你答應過我,要當我的證婚人。"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時,陳默握著我的手,掌心有和姐姐一樣的老繭。
我們坐在長椅上,看著陽光從天窗照進來,在地麵畫出光斑。我突然明白,所謂救贖,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孤軍奮戰,
而是無數束光的彙聚——姐姐的愛,陌生人的善意,甚至命運留下的縫隙裡透來的光,共同織成了一張網,接住了我們即將墜落的人生。
當醫生說手術成功時,姐姐還沒醒,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像落在雪地上的枯枝。
我握住她的手,輕輕說:"姐,該換你看看這個世界了,看看那些你曾為我放棄的風景。"
她的手指動了動,仿佛在回應,仿佛在說,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破曉時分,星星漸漸隱去,但晨光已經染紅了天際。
姐姐的圍巾搭在椅背上,雖然褪色,卻依然溫暖。
我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裡,還會有風雨,還會有泥濘,但隻要我們手牽手,就像當年她帶我走出病房那樣,一定能走到有陽光的地方。
血脈相連的救贖,從來不是單行道。她曾是我的光,現在我是她的星,而我們,終將在彼此的光芒裡,照亮餘生的路。
就像破曉的星星,雖然會消失,但留下的希望,永遠在彼此心中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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