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向腰間的香囊,裡麵的艾草早已碎成粉末,混著虞姬的血,散發出苦澀的香氣,像極了我們的愛情,美好卻短暫,終究要凋零。
烏江的濤聲越來越近,看見月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像極了我們初見時的碎銀月光。
"項王!"烏江亭長的呼喊傳來,"快渡江!江東子弟盼您歸來!"
勒馬駐足,望著對岸的青山,那裡有我的故鄉,有我的子民,有我未完成的香草園。
可低頭看看自己染血的鎧甲,看看身後寥寥無幾的騎兵,忽然想起虞姬的笑容——她到死都相信我是英雄,可英雄,又怎可有愧於江東父老?
"天要亡我,非戰之罪。"翻身下馬,將烏騅交給亭長,"這馬隨我征戰五年,日行千裡,望善待之。"
轉身望向漢軍追來的方向,月光照亮臉上的血跡,看見呂馬童的臉,那個曾在我軍中效力的叛將,此刻正帶著貪婪的笑容逼近。
"若非吾故人乎?"我笑道,"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為若德。"
劍刃劃過咽喉的瞬間,聽見烏江的濤聲,聽見虞姬的笑聲,看見沛縣的野桃樹正在春風中綻放。
原來死亡不是終結,
而是回到她身邊的路。
倒在地上,視線逐漸模糊,卻在最後一刻,看見一朵桃花落在虞姬的白衣上——原來春天,終究還是來了,而我們,終於可以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千年後,沛縣的桃花又開了。
我站在項氏宗祠前,手中握著半塊玉蟬,指尖摩挲著裂紋,仿佛能觸到當年的溫度。
春風拂過鬢角,掀起一縷白發,露出耳後朱砂痣——形如展翅玄鳥,是與生俱來的印記。
祠堂前的桃樹開滿粉色花朵,花瓣落在"西楚霸王"的匾額上,像極了那年垓下的月光,清冷而溫柔。
"姑娘可是尋親?"村翁拄著拐杖經過,"這祠堂供的是項王,當年他……"
"我知道。"微笑著將玉蟬放在桃樹下,看著它與泥土相擁,"他等一個人,等了很久。"
春風忽然大起,吹落滿樹桃花,花瓣紛飛如雪花,落在我的發間、肩頭,像極了他曾為我披上的披風。
恍惚間,仿佛看見一位騎烏騅的將軍,正穿過千年光陰,向我伸出手,鎧甲上的夔龍紋在陽光下閃爍,眉間帶著熟悉的溫柔。
他說:"虞兒,我回來了。"
我輕笑,任由花瓣落在掌心,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回響,那是跨越千年的誓言:"將軍劍指之處,便是虞姬歸處。"
遠處傳來孩童的歌聲,唱的是新編的民謠:"虞兮虞兮奈若何,桃之夭夭待君歸。"
閉上眼睛,感受著陽光的溫暖,忽然明白——有些愛,不必用生死衡量,它早已融入血脈,化作年年盛開的桃花,歲歲不敗的艾草,在時光裡,永不凋零。
風停了,桃花落在祠堂的台階上,拚成一個模糊的輪廓,像極了兩個人並肩而立的影子。
我知道,那是我們,在另一個時空,繼續著未完成的夢。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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