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話題,不免勾起我的思緒,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兩個人。
即使被父母晾到一邊,他們依舊給我留下了米娜什、一棟姑且能被代稱為“家”的房子、求學機會以及用之不竭的資金。
基本的生存危機,在波爾頓市之外隨處可見。我所麵臨的問題,是這座城市中的頑疾和苦惱。隻是與之相比,佐藤所麵臨的問題更加殘酷。保障個人基本安全的城市,不在她的童年記憶中。
關於佐藤的生活和夢想,某種程度上說很單純。她需要一個安全、有感情寄托、不再受人控製的棲身之所。它與這座城市所許諾的東西,確實十分接近。
我暫且猜測佐藤來到波爾頓市的緣由,就與這樣的童年遭遇有直接關係。
如此遭遇的佐藤有資格許下單純的夢想,這個世界對她的惡意更是這份理想必須實現的理由。
隻是,佐藤有資格許願,這座城市有資格實現嗎?能實現的希望很渺茫。
即使在波爾頓市,能夠如願以償的人也屈指可數。正如此前所講,波爾頓市本身就是一座巨型的夢想吞食機器。
正因我與奧邁集團關係如此近,才能確定。
最為痛苦的是,佐藤是彆無選擇的。
波爾頓市就是這個星球僅剩下唯一的超級城市。
更好的地方,根本不存在。
就算我能繼承家中的產業,自己有能力讓佐藤這樣的人,這樣的夢想不被這個城市所白白浪費嗎?
顯然不行。
如果他們真想改善這一切的話,便不會要求我念什麼物理係。
我對探索世界邊界是越來越不熱衷了,因為世界之內是一團糟糕。更何況如今的所謂科學開拓,不過是因為過去戰爭遺失的東西太多,重新去造輪子。很多內容造也不是,不造也不是。
我的家人沒有給苦難中的大家提供最好,隻提供了最不壞。
我不知從何說起,越想越覺得無力,最後隻能再次抱歉道:“很抱歉聽到那個。”
佐藤:“而我的噩夢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母親離世後,我的父親整個人就徹底墮落了。他不僅沒有為母親的離世而感到內疚,甚至將所有的錯誤都怪罪到我身上。他辱罵我,毆打我,他認為我就不應該被生下來。他拿著本應該用於我上學堂的錢去買酒,去賭博。白天欠了一屁股債,晚上喝得醉醺醺回家,然後毆打我。而天真的我在那噩夢一樣的生活裡,竟然真的以為母親的死是因為生下了我。我也開始愈發地憎恨自己,討厭自己。他捕魚的工作徹底荒廢,每天一覺睡到中午就直接去棋牌室賭博。日複一日,背負的賭債越來越多,最後在某一天,他被那幫不三不四的人拖到村子的路口打了一頓。那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看著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被打的慘叫,活脫脫像一條喪家之犬。我開心不起來,但我也沒有上前去阻止,隻是一直在看著。”
佐藤冷笑一聲,是對記憶中的父親打從心底的嘲笑。
佐藤:“為了還債,他把我們最後的財產——我們的房子賣了。無家可歸的我們,找了一處竹林,搭了個草棚苟活著,僅僅是苟活著。你以為這樣,那個混球就會認清自己的處境嗎?不,他沒有,他反而變本加厲地去借錢,去買酒喝,去賭博,以及毆打我。如此反複了多次,不久後,全村裡已經沒有人願意再借他一分錢了,即使是我們曾經的鄰居——村裡最善良最好心的老奶奶,看見他也不會有好臉色。這位老太太認為我的父親會有這樣一天純粹是他自作孽,可我並不應該跟他一起遭罪。於是那位老奶奶便在某天我父親外出的時候,拉著我去了她家,收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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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幸運。”
佐藤:“老太太對我很好,把我像家人一樣對待。”
我如此感慨著。
其實,有一絲羨慕。
如此惡劣的家庭環境,童年生活基本被毀滅。見到如此厄運人生的旁觀者,竟然不吝惜什麼,仗義地提供幫助。
這樣的行為,在波爾頓市大抵是會被譏笑成“幫助倒黴蛋才是愚蠢的人”。這絕非惡意誇張,而是真的。
我不能妄言,就以自身經曆來說。
兩年前,我進入波爾頓市理工大學就讀。去報到的第一天,我帶著錄取通知書和其他一大堆文件去報到處。
交了一些文件,又得到一些新的文件,我卻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這些文件詳略不當,很多內容的前後關聯都不明不白。電子引導上寫的歡迎語,根本沒有能提供幫助的信息。
空有程序的框架,卻沒有細節,根本找不到正確的人去詢問。就算提出疑問,大班老師都會覺得自己不負責這塊工作,打發我走。
當詢問報到處的老師時,老師卻冷漠地說:“入學流程上麵寫了,自己看看就好。多研究幾遍,不必事事都問。”
當時,自己的心情涼下大半。
前往入學晚會前,我向老師提交了最後的表單。我沒有選擇住寢室,而是走讀。等晚會結束,我便獨自一人離開回家去了。
在學校之內尚且如此,我更難想象在其他地方會有多麼冷漠。
路邊遇到這樣懷著善意的熱心人,明明應該是常見的,卻像是上天的恩賜一樣,讓人感激涕零。這哪裡對了?明明什麼都不對。
佐藤越是這麼說,我的心裡就越難受。
這種幸運不該存在,應該是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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