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2035年,實驗室裡的迷茫】
龍華市的初秋帶著一絲涼意,2035年9月的陽光透過“雲天科技”頂層實驗室的落地窗,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葉雲帝站在實驗室中央,身上還穿著剛從工地帶回來的舊工裝,袖口沾著未洗去的水泥灰,與周圍一塵不染的金屬儀器形成刺眼的對比。
他剛辭去乾了十二年的搬磚工作,手裡攥著哥哥葉雲天給的實驗室準入卡,卻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眼前,葉雲天正穿著潔白的實驗服,戴著無菌手套,指尖在全息控製麵板上輕盈滑動,屏幕上立刻躍出複雜的量子物理模型。那雙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沒有一絲多餘的紋路,與葉雲帝掌心密布的老繭、虎口處常年握磚刀留下的硬痂形成了殘酷的鏡像。
“雲帝,彆站著,過來看看這個。”葉雲天轉過身,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信紙穿越機β2’的能量穩定度提升了17,昨晚李明的實驗數據已經證明——”
葉雲帝卻盯著自己的手,那些被磚塊和水泥磨礪出的溝壑裡,仿佛還嵌著十年的汗水與塵土。他想起昨天在工地上,最後一次扛起水泥袋時,工友拍著他的肩膀說:“雲帝,去你哥那當大科學家了?彆忘了咱這幫弟兄。”那語氣裡的羨慕與揶揄,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哥,”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說……那封信真的能改變什麼嗎?”
葉雲天關掉模型,走到他麵前,目光落在他粗糙的雙手上,又迅速移開,語氣帶著科學家的嚴謹:“從量子糾纏理論和已收集的十組實驗數據來看,概率極高。但個體的主觀能動性仍是變量——”
“我是說,”葉雲帝打斷他,第一次在哥哥麵前露出如此直白的困惑,“萬一高中那個我還是懶得動筆呢?萬一他覺得這就是個惡作劇呢?”
實驗室裡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儀器運行的低鳴在空氣中震蕩。葉雲帝看著哥哥身後那台閃著幽光的“信紙穿越機”,突然覺得這一切像一場過於華麗的夢。他辭去了唯一熟悉的工作,放棄了用汗水換錢的踏實感,把未來押在一封寄給過去的信上,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雲帝,”葉雲天的聲音變得溫和,“你還記得十八歲那年,我們拿到高考成績的晚上嗎?你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我在門外聽到你哭了。”
葉雲帝的心猛地一沉。他當然記得。那天他看著400分的成績單,聽著隔壁房間葉雲天被親友祝賀的聲音,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他和哥哥的人生軌跡,從那一刻起就被徹底劈開。
“那封信不是魔法,”葉雲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它隻是一麵鏡子,讓過去的你看看現在的苦。而真正能改變的,是他自己。”
葉雲帝沒有說話,隻是望著窗外。龍華市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其中有多少棟的地基曾被他的雙手夯實?而現在,他站在這些建築的頂端,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半信半疑地等待著,等待著時間給出答案,甚至暗自希望這隻是哥哥醉心科研時搞出的一場“科學實驗”,這樣他還能退回熟悉的泥土地上,繼續搬他的磚。
【貳·2020年,課桌上的驚雷】
2020年9月1日,龍華市第一中學高一一)班的教室裡,午後的陽光正透過窗戶,曬得人昏昏欲睡。葉雲帝把籃球雜誌藏在數學課本裡,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覺桌肚一沉,掉出來一個沒有郵票的白色信封。
“喂,葉雲帝,你情書掉了!”同桌壞笑著推了推他。
他罵了句“去你的”,撿起信封。收信人欄用黑色水筆寫著“高一一)班葉雲帝收”,字跡潦草卻異常有力,像是帶著某種急切的情緒。他疑惑地拆開信封,一張照片率先滑落——照片裡的男人穿著沾滿水泥的工裝,蹲在腳手架下,安全帽歪在一邊,汗水順著黝黑的脖頸滴落,手裡攥著一部舊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葉雲天”的聊天界麵。
男人的臉……怎麼和自己如此相像?隻是更滄桑,眼神裡充滿了疲憊與不甘,背景是龍華市cbd的在建高樓,那場景莫名熟悉。
他顫抖著拿起信紙,上麵的字跡與信封一致,墨跡似乎還帶著汗水的鹹澀:
“葉雲帝,當你看到這張照片和這封信時,我剛在龍華市最高的寫字樓工地扛完第十袋水泥,雙手磨出的血泡破了,混著水泥灰黏在磚刀上。現在是2035年9月1日,你哥葉雲天已經是‘雲天科技’的創始人,而我,還在給你哥公司蓋的大樓搬磚。”
葉雲帝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2035年?搬磚?他猛地抬頭,看向坐在前排的葉雲天——那個永遠挺直腰板、筆記本永遠整潔的孿生哥哥,此刻正在認真記錄著數學筆記,陽光落在他身上,像鍍上了一層金邊。
“你和葉雲天是雙胞胎,同一個子宮裡出來的,他能考省狀元,你為什麼隻能考400分?你看著照片裡的我,看著你哥的成就,你不覺得羞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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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上的質問像驚雷一樣在他腦海裡炸開。他想起每次考試後,父母看著他和哥哥成績單時那複雜的眼神;想起同學指著報紙上葉雲天的照片說“看,那是葉雲帝他哥”;想起自己總是用“我腦子沒他好使”“我不是讀書的料”來逃避現實。
“葉雲帝,你聽好了!”信紙上的這行字被寫得幾乎劃破紙張,“你不是笨,你是懶!你是害怕努力了也追不上他,所以乾脆自暴自棄!你以為躲在籃球和漫畫裡就不用麵對差距了嗎?十五年後的我,每天看著你哥公司的大樓拔地而起,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如果當年我能像他一樣逼自己一把——”
“你還記得高中生物課上,你偷偷在課本上畫的神經元圖譜嗎?老師說你觀察力驚人。你還記得你組裝的第一個收音機嗎?比物理課代表裝得還快。這些不是‘沒用的小聰明’,這是你的天賦!”
“把你藏的籃球雜誌扔了!把漫畫書燒了!去纏著葉雲天給你補課,就現在!彆再用‘我不行’當借口,雙胞胎的基因差距沒你想的那麼大,差的隻是你肯不肯邁出第一步!”
“現在是2020年9月1日,離高考還有三年。我以十五年後你的名義警告你:如果你繼續混日子,這張照片就是你的未來!你會看著你哥站在光芒萬丈的地方,而你隻能在他建造的世界裡,用沾滿水泥的手,搬一輩子的磚!”
信的最後,用紅筆重重畫了一個箭頭,指向照片裡他手機屏幕上的聊天記錄:“看到了嗎?你哥喊你‘回家吃飯’,而你在想‘去他公司打雜也行’——這不是你想要的人生,彆讓未來的你,也像我一樣,在工地的陰影裡,仰望不屬於自己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