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尾村的食堂在村子中央,是一棟寬敞的大瓦房,原本是村裡的祠堂,後來改建成了供村民們偶爾聚餐、紅白喜事操辦宴席的地方。如今,這裡多了一個忙碌的身影。
是個中年女人,總圍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碎花圍裙。圍裙上的花朵圖案已經模糊不清,邊角磨出了細細的毛邊,腰間係著的布帶打了好幾個結,才勉強夠長。她不怎麼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埋著頭在灶台前忙碌,切菜、炒菜、蒸飯,動作麻利得像在自家廚房一樣熟稔。
食堂的飯菜算不上精致,卻總有種特彆的家常味。燉得酥爛的蘿卜排骨湯,炒得翠綠的青菜,還有噴香的糙米飯,一到飯點,香氣就能飄出半條街。隻是,無論她做什麼菜,那股濃鬱的飯菜香裡,總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的藥味。不仔細聞幾乎察覺不到,像一根細細的線,纏著飯菜的香氣,鑽進人的鼻子裡。
村民們習慣了這味道,隻當是她做飯時不小心沾了什麼草藥——村裡有人種草藥,偶爾會送來食堂一些。隻有她自己知道,那藥味像是從她骨頭縫裡滲出來的,洗不掉,也散不去。
“張嬸,給我來兩個饅頭。”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跑進來,仰著小臉看她。
女人抬起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那笑容裡帶著一種天然的慈愛。她用乾淨的油紙包了兩個熱乎乎的白麵饅頭,遞過去,又從口袋裡摸出一顆水果糖,塞到小男孩手裡。
“拿著,吃吧。”她說,聲音輕柔,“慢點跑,彆噎著。”
小男孩接過糖,剝開糖紙塞進嘴裡,含糊地說了聲“謝謝何嬸”村民們見她總念叨兒子,又隱約覺得她和之前在渡口歎氣的“世昌”有點像,便猜測她是何家的人,喊她“何嬸”),拿著饅頭跑了出去。
女人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溫柔得像水,嘴裡不自覺地輕聲念叨:“我兒子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她記不清兒子具體愛吃什麼口味的糖,隻記得他每次拿到糖,都會眯著眼睛笑,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糖渣粘在嘴角,像隻偷吃得逞的小貓。她也記不清兒子的名字,可一看到這樣大的小孩,心裡就軟得一塌糊塗,總想把最好的都給他。
灶台的火還在燒著,鍋裡燉著的紅燒肉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濃鬱的肉香混著那絲淡淡的藥味,在空氣裡彌漫開來。她拿起鍋鏟,輕輕翻動著肉塊,油星濺起來,落在她的碎花圍裙上,留下一個個小小的油點。她低頭看了看圍裙,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麵模糊的花朵圖案。
就在這時,一些零散的畫麵,隨著鍋裡的熱氣,慢慢浮了上來。
她看到自己的手。
那是一雙曾經白皙細膩的手,卻在短短幾年裡變得粗糙、乾枯,甚至出現了老年斑。她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眼角越來越深的皺紋,看著頭發裡冒出的白發,心裡充滿了恐慌。她明明還年輕,為什麼衰老得這麼快?
“這是特效藥,能調理身體。”丈夫的父親,何琪山,每次來都提著一個小藥瓶,語氣不容置疑地遞給她,“按時吃,對你好。”
藥是深褐色的膏狀,味道很苦,吃下去胃裡總是隱隱作痛。可她看著何琪山嚴肅的臉,又看了看丈夫何世昌日漸緊鎖的眉頭,還是每天按時吃。她以為真的是自己身體不好,需要調理。
後來,丈夫出事了。
那天,她正在院子裡曬麥子,金黃的麥粒在陽光下閃著光。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她,實驗室炸了,世昌他……
她記不清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隻記得醒來時,天是黑的,身邊空蕩蕩的。何琪山站在床邊,臉色蒼白,眼神躲閃,隻說世昌是為了實驗犧牲的。她看到他一夜之間白了的頭發,心裡像被挖走了一塊,卻哭不出聲。
再後來,她抱著年幼的兒子,那是她最後一次抱他。
兒子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小褂子,身上帶著淡淡的麥香——那是在麥堆裡打滾沾上的味道。他還不懂事,隻是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問:“爹呢?爹什麼時候回來給我買糖吃?”
她抱著他,眼淚無聲地淌下來,滴在他的頭發上。她想說“爹回不來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隻能用力抱緊他,仿佛一鬆手,連他也要失去了。
“娘……”兒子在她懷裡蹭了蹭。
“哎……”她應著,把臉埋在他帶著麥香的頭發裡,貪婪地吸著那股味道。她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抱他了。身體越來越差,何琪山的藥也越來越不管用,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像指間的沙。
“咕嘟——”
鍋裡的紅燒肉沸騰起來,湯汁濺到了灶台上,打斷了她的回憶。
女人猛地回過神,趕緊用鍋鏟把火調小,心跳得有些快。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用手背擦了擦,手背上的皮膚有些鬆弛,這讓她又想起了那些關於衰老和藥物的記憶碎片。
何琪山的“特效藥”……真的是為了她好嗎?還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隻是低頭繼續翻動著鍋裡的肉,試圖用忙碌驅散心頭的不安。
食堂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那個白發老者。他還是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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