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小蘇打與被記住的時光
化學實驗室的通風櫥還在不知疲倦地運轉,將空氣中殘留的乙醚氣味一點點抽走。葉可東戴著橡膠手套,指尖捏著一枚生鏽的鐵夾子,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父親葉雲天留下的實驗記錄本。本子的紙頁已經泛黃發脆,翻動時會揚起細小的紙屑,像某種時間的碎屑。
他的動作很慢,帶著近乎虔誠的謹慎。這些記錄本裡藏著父親畢生的化學研究心得,從早期的《重金屬離子吸附實驗》到後期為雲天係列ai配套的《生物降解能源配方》,每一頁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批注,偶爾還夾雜著幾句隨手記下的話——“可東今天打翻了燒杯,該教他正確的拿取姿勢了”“小西說想知道火藥的成分,下次用蔗糖和氯酸鉀做個安全版演示”。
葉可東的目光落在一行歪斜的字跡上時,突然頓住了。
那是一本標注著“給可東的安全預案”的牛皮紙筆記本,封麵已經被磨得發亮。他之前翻過幾次,隻當是父親整理的實驗安全須知,此刻卻在第17頁看到了一行突兀的記錄:“硫酸操作應急預案補充:若不慎打翻,立即用書房第三層左側的小蘇打中和,切記不可用水衝。——你12歲時總愛把備用小蘇打藏在那裡,彆以為我忘了。”
“嘩啦”一聲,葉可東手裡的鐵夾子掉在金屬台麵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猛地摘下手套,指尖有些發顫地撫過那行字,紙頁上還留著淡淡的指痕,像是被反複摩挲過。
12歲……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年他剛上初中,第一次在學校實驗室接觸硫酸。老師反複強調“打翻後要用小蘇打中和”,回家後他纏著父親問了一下午“為什麼不能用水”,葉雲天耐心地用燒杯演示了“硫酸遇水放熱”的原理,末了笑著說:“家裡的小蘇打放在廚房第二層,要是你在自己房間做實驗怕被媽媽發現,就藏點在書房,記得標好標簽。”
後來他真的偷偷在書房第三層的抽屜裡藏了一小盒小蘇打,用馬克筆在盒子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骷髏頭,旁邊寫著“危險!勿碰!”。那段時間他癡迷於各種化學小實驗,總在房間裡搗鼓瓶瓶罐罐,直到有一次差點把酒精棉點燃,被林月瞳沒收了所有“器材”,那盒小蘇打也跟著不知所蹤。
他以為這件事早就被所有人遺忘了。畢竟,那隻是一個少年幼稚的小秘密,像化學反應中產生的臨時沉澱,稍縱即逝。
可父親記得。
不僅記得他12歲時藏過小蘇打,還記得具體藏在“書房第三層左側”,甚至在十年後的安全預案裡,特意補了這一條。
葉可東站起身,快步走出實驗室,穿過走廊回到家。書房的門還保持著葉雲天在世時的樣子,深色的胡桃木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和實驗模型,第三層左側的抽屜虛掩著。他深吸一口氣,拉開抽屜——裡麵空蕩蕩的,隻有一層薄薄的灰塵,灰塵上隱約能看到一個長方形的印記,大小剛好能放下一盒小蘇打。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鈍痛中帶著難以言喻的酸脹。
他突然想起去年的一個傍晚,他在實驗室處理硫酸廢液時,橡膠手套意外破裂,硫酸濺到了手背上,灼燒感瞬間蔓延開來。他下意識地衝向水槽,幾乎要擰開水龍頭的瞬間,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用小蘇打”。
那天他並沒有用到書房的小蘇打,實驗室的急救箱裡就有備用品。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那個念頭來得毫無征兆,像是有人在耳邊輕輕提醒了一句。
葉可東靠在書架上,目光掃過抽屜裡的灰塵印記。父親寫下這條預案時,是不是已經“看到”了他未來會遇到的危險?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被遺忘的小習慣,會在十年後成為保護他的鎧甲?
通風櫥的嗡鳴聲從實驗室傳來,穿過走廊,像某種遙遠的回響。葉可東重新戴上手套,回到那本“安全預案”前,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恒溫保存盒裡。他知道,這本本子裡藏著的不隻是安全知識,還有一個父親穿越了漫長時光,為他記下的、關於“被愛”的證據。
第二節:三年後的護手霜與監控空白
葉可東的書桌上擺著一個半透明的玻璃罐,裡麵裝著十幾支不同牌子的護手霜。從最便宜的甘油款到昂貴的修護精華,瓶身上的標簽大多已經模糊,唯獨角落裡那支銀灰色包裝的顯得格外新——它的蓋子上刻著一行小字:“防腐蝕,更防粗心。”
這支護手霜,是他16歲那年收到的、最“不合常理”的禮物。
16歲的夏天,葉可東因為在全國化學競賽中拿到金獎,被保送進了父親曾就讀的大學。消息傳來那天,林月瞳特意做了一桌子菜,四個孩子吵吵嚷嚷地圍著他,說要“敲詐”一頓大餐。葉可東心裡也憋著一股興奮,頻頻看向門口——他等著父親回來,想聽他說一句“兒子比我當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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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葉雲天直到深夜才回來。他穿著沾著化學試劑痕跡的白大褂,頭發有些淩亂,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抱歉,”他揉了揉葉可東的頭發,聲音帶著疲憊,“實驗室的雲天2號傳感器出了點問題,必須連夜校準,慶功宴……下次補上。”
葉可東當時心裡掠過一絲失落,但很快被“父親在忙重要研究”的念頭壓了下去。他笑著說:“沒事爸,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那天晚上,他在書桌前整理競賽資料到淩晨,指尖因為連日做實驗變得粗糙脫皮,他隨口對著空氣抱怨了一句:“這橡膠手套也太磨手了,改天得買支護手霜。”
第二天早上,他發現書桌的抽屜裡多了一支護手霜。銀灰色的包裝,正是他前幾天在商場櫥窗裡看到的那個牌子——當時他隻是多看了兩眼,並沒告訴任何人。
“媽,是你放的嗎?”他拿著護手霜問林月瞳。
林月瞳搖搖頭:“不是我,可能是你爸昨晚回來放的吧。”
葉可東心裡一暖。原來父親雖然缺席了慶功宴,卻記住了他隨口說的話。他高高興興地拆開包裝,擠了一點在手上,清爽的薄荷味彌漫開來,皮膚的粗糙感頓時緩解了不少。
直到三年後,他在整理父親實驗室的監控錄像時,才發現了那個隱藏的“異常”。
那天他為了調取雲天3號的早期實驗數據,需要回看六年前的監控存檔。當畫麵跳到他16歲保送那天的實驗室監控時,一段30分鐘的空白突然出現在屏幕上——從晚上8點15分到8點45分,原本應該顯示葉雲天調試傳感器的畫麵,變成了一片漆黑的雪花噪點。
“奇怪,”葉可東皺起眉,調取了後台的日誌,發現這段空白並非設備故障,而是被人為刪除的。他放大時間戳,8點15分,正是他抱怨“手套磨手”的時間。
一個荒謬卻又無法抑製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他翻出那支早已用完的護手霜空管,在陽光下仔細看了看瓶底的生產日期——一行小小的數字清晰可見:2024年6月18日。
而他16歲那年,是2021年。
這支護手霜的生產日期,比他收到它的時間,整整晚了三年。
葉可東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想起父親那天深夜回來時,白大褂上除了熟悉的試劑味,還帶著一絲極淡的、像金屬被加熱後的氣味——後來他才知道,那是雲天係列ai進行時空跳躍時,核心部件散熱產生的特殊氣息。他想起監控錄像裡那30分鐘的空白,想起父親疲憊卻異常溫柔的眼神,想起這支“來自未來”的護手霜……
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拚合在一起。
那天,父親根本不是在實驗室校準傳感器。他是啟動了某種時間裝置,從三年後的未來穿越回來,在監控的空白時段裡,去商場買下了這支他“即將需要”的護手霜,然後裝作剛從實驗室回來的樣子,把它悄悄放進了他的抽屜。
他甚至算好了時間,知道他會在那個淩晨抱怨手疼,知道他喜歡那個牌子的護手霜,知道他需要這份來自“父親”的、不動聲色的關心。
葉可東拿起玻璃罐裡的空護手霜管,指腹摩挲著蓋子上“防腐蝕,更防粗心”的刻字。那字跡和“安全預案”裡的一模一樣,帶著父親特有的、略微向右傾斜的筆鋒。
原來那不是普通的刻字,是一個來自未來的父親,在穿越時空的間隙裡,為少年時的兒子留下的、帶著私心的叮囑——他怕他像自己一樣粗心,怕化學試劑傷害他的手,更怕自己不能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一步步走進熱愛的領域。
實驗室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空護手霜管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金色的粉末。葉可東把它放回玻璃罐裡,和其他護手霜擺在一起。
這些護手霜,見證了他從少年到青年的成長,也藏著一個父親穿越五次時空,用化學般精準的溫柔,為他築起的、看不見的守護壁壘。
而他現在才明白,那些看似巧合的關懷,全是父親在時間的縫隙裡,為他寫下的、關於愛的化學反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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