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3年的夏初,晨光透過客廳的智能調光玻璃,把暖金色的光灑在廚房的流理台上。葉雲天站在台前,指尖懸在“智能煎鍋”的觸控屏上方,猶豫了兩秒,還是伸手擰了擰鍋沿的手動旋鈕——這口鍋是可兒去年買的,能通過腦波連接調整火候,但葉雲天總覺得,隻有指尖觸到金屬旋鈕時,才能精準控製煎蛋的焦度,就像當年在2008年的實驗室裡,他總要用手動校準器微調跨維度通訊器的波段,而不是依賴早期的自動程序。
“爸,您彆總擰那個旋鈕,智能係統會自己適配的。”陳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拿著一個全息教案板,屏幕上還亮著初中物理課的“電磁感應”動畫。作為一名普通的全息教師,他每天要提前半小時把教案導入係統,但自從葉雲天搬來後,早上的廚房就多了一道身影——起初葉雲天隻是坐在餐桌旁看,後來會慢慢幫忙遞碗、擦桌,直到上個月,他開始主動早起,說要“幫小陳準備早餐”。
葉雲天沒回頭,指尖輕輕轉了半圈旋鈕,煎鍋裡的蛋液邊緣泛起金黃的弧光:“自動的好是好,就是少點‘準頭’。你媽當年熬實驗用的營養液,從來不用自動攪拌器,說手動攪的能‘感覺到分子的排列’——現在想想,她就是嫌機器吵。”
陳默走過來,把全息教案板放在餐桌一角,順手拿起兩個全麥麵包放進智能烤爐。屏幕上的電磁感應動畫還在循環,藍色的電流線條在虛擬線圈裡流動,葉雲天瞥了一眼,眼神裡沒有了過去的恍惚,隻淡淡笑了笑:“你們現在教的這些,比我們當年在實驗室裡用的基礎設備,精細多了。”
“您當年研究的跨維度通訊,可比電磁感應複雜多了。”陳默按下烤爐的啟動鍵,“安安昨天還問我,‘外公是不是能和外星人說話’,我都不知道怎麼答。”
葉雲天手裡的鍋鏟頓了頓,隨即把煎好的雞蛋盛進盤子裡,蛋白邊緣剛好微焦,蛋黃半流心——是陳默喜歡的口感。“彆跟孩子說那些,”他把盤子放在陳默麵前,“就說外公以前是搞‘信號研究’的,跟他玩的對講機差不多,就是能傳得遠一點。”
陳默看著盤子裡的煎蛋,心裡泛起暖意。他知道葉雲天不願多提“跨維度”,不是怕回憶,而是怕那些科幻幻境裡的碎片,驚擾了眼前的平凡——畢竟,比起“維度戰士”,安安更需要一個會陪他找梔子花、會煎溏心蛋的外公。
上午的時光很快過去,可兒從社區醫院下班回家時,剛走到樓下就聞到了梔子花香。她推開門,看見葉雲天坐在陽台的藤椅上,手裡拿著一把青菜,指尖正仔細地擇掉黃葉。陽台的智能光照係統調在“自然光譜”模式,暖白色的光落在青菜上,也落在葉雲天的側臉上,他的動作很慢,卻很認真,偶爾會抬頭看一眼陽台角落的梔子花——那兩株花比去年長得更茂盛了,白色的花瓣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是葉雲天早上特意用噴壺澆的。
“爸,彆擇了,我來就行。”可兒放下醫療包,走過去想接他手裡的青菜。她是社區醫院的“神經康複師”,每天要接觸不少像葉雲天當年一樣,受神經接駁幻境影響的患者,所以更清楚,父親現在的“慢動作”,是在一點點找回對現實的掌控感。
葉雲天卻把青菜往身後挪了挪,笑著搖頭:“沒事,你上班累,我在家也沒彆的事。你媽當年擇菜也是這樣,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看,說黃葉裡可能藏著‘壞細胞’,得挑乾淨——其實就是她性子細。”
可兒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擇菜的手。那雙手曾在幻境裡操控過“ko號鎧甲”的能量杆,也曾在實驗室裡調試過精密的通訊器,現在卻在認真地對付一把青菜,指尖偶爾會碰到菜葉上的露水,然後輕輕蹭在圍裙上——圍裙是可兒特意買的棉麻款,沒有智能清潔功能,葉雲天說“沾了油能自己洗,跟你媽當年的圍裙一樣”。
陽台外,鄰居家的懸浮清潔機正慢悠悠地掃過草坪,機身發出輕微的嗡鳴。葉雲天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看向梔子花:“當年我們在實驗室後麵種梔子花,沒有這麼好的光照設備,就用廢棄的試管做了簡易的聚光鏡,每天中午搬出去曬,晚上再搬回來——你媽總說,等通訊器研究成功了,就找個有院子的房子,種一院子的梔子花,不用搬來搬去。”
可兒心裡一軟。她知道,父親說的“不用搬來搬去”,其實是想和林月瞳有個安穩的家。而現在,這個院子,這些梔子花,算是替母親圓了一半的心願。
傍晚時分,院子裡傳來安安的笑聲。五歲的小家夥踩著一雙懸浮輪滑鞋,手裡舉著一個迷你懸浮飛船玩具,繞著梔子花叢轉圈,飛船的尾焰是柔和的藍色,偶爾會因為安安的急刹車,飄到梔子花的花瓣上,惹得安安一陣驚呼。
“外公!外公!快來找!”安安停在葉雲天麵前,仰著小臉,手裡的飛船還在微微懸浮,“今天要找三朵開得最大的梔子花,找到有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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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天從藤椅上站起來,慢慢走到梔子花叢邊。他的腿腳比剛出院時好多了,隻是走快了還會有些不穩,安安很懂事,會放慢輪滑的速度,跟在他身邊。“好,我們一起找,”葉雲天彎下腰,手指輕輕拂過一朵梔子花的花瓣,“你知道為什麼要找白色的花嗎?”
安安搖搖頭,飛船落在他的肩膀上,像一隻藍色的小鳥:“不知道呀,外婆為什麼喜歡白色的花呀?”
“因為你外婆說,白色的花像‘未被汙染的維度信號’,”葉雲天摸了摸安安的頭,眼神裡滿是溫柔,“當年她調試通訊器的時候,總說要是能接收到像梔子花一樣乾淨的信號,就說明跨維度的那邊,也是個好地方。”
安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突然指向一朵開得飽滿的梔子花:“外公!這朵!這朵最大!”他跑過去,小心翼翼地蹲下來,生怕懸浮輪滑碰到花枝,“外婆看到這朵花,會不會很高興呀?”
“會的,”葉雲天站在他身邊,看著那朵梔子花,陽光透過花瓣,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你外婆最喜歡這樣的花,說開得熱鬨,不嬌氣。”
可兒站在門口,看著一老一小在梔子花叢裡找花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揚。她轉身走進客廳,想把早上換下來的床單放進智能洗衣機,卻在經過葉雲天的房間時,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個半開的木盒——那是她昨天整理舊物時,不小心從衣櫃頂上碰掉的,當時她正想撿,葉雲天卻快步走過來,把木盒抱在了懷裡,說“我自己來收拾”。
可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木盒放在床頭櫃上,蓋子沒關嚴,露出裡麵的幾頁紙。她走過去,小心地掀開蓋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張泛黃的照片:林月瞳坐在實驗室的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個透明的燒杯,裡麵裝著淡藍色的液體,她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嘴角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和安安笑起來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照片下麵,是一本黑色封麵的日記,封麵上用鋼筆寫著“跨維度通訊器實驗日誌·林月瞳”,扉頁上貼著一張更小的照片,是葉雲天和林月瞳的合影,兩人站在實驗室門口,手裡舉著一個剛組裝好的通訊器原型,笑得很燦爛。日記裡的字跡很清秀,偶爾會有幾處塗改,比如“今日調試波段失敗,雲天說要換個晶體,明天試試”“今天看到實驗室後麵的梔子花開了,摘了一朵放在通訊器旁邊,希望能帶來好運”。
可兒正看得入神,身後突然傳來葉雲天的聲音:“這些……是我昨天沒收拾好。”
她回頭,看見葉雲天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一朵剛摘的梔子花。他沒有生氣,隻是慢慢走進來,蹲在床頭櫃旁,把梔子花放在木盒裡,輕輕壓在照片上。“當年你媽媽的日記,我也是後來才找到的,”葉雲天拿起那張林月瞳的單人照,指尖在照片邊緣輕輕摩挲,“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的梨渦和安安一樣,尤其是著急的時候,梨渦會更深——你看,這張照片裡她拿著燒杯,其實是剛打翻了一瓶試劑,怕我罵她,故意笑得這麼甜。”
可兒看著父親的側臉,突然明白,父親的“清醒”從來不是忘記。他沒有把林月瞳埋在幻境的硝煙裡,而是把她的笑容、她的日記、她喜歡的梔子花,都變成了日常裡的小碎片——在早餐的煎蛋裡,在陽台的青菜裡,在和安安找花的遊戲裡,這些碎片拚湊出一個鮮活的林月瞳,陪著他,也陪著這個家,好好生活。
“爸,”可兒蹲下來,幫他把散落的日記頁整理好,“我們把木盒放在書架上吧,這樣你想看看的時候,也方便。”
葉雲天點點頭,把照片放回木盒裡,蓋子輕輕合上:“好,就放在書架最上麵,和你媽媽的實驗筆記放在一起。”
周末的時候,陳默特意調了休,一家人去了城郊的“星塵公園”。公園很大,裡麵有一片開闊的草坪,專供孩子們放懸浮風箏。安安的風箏是一隻藍色的“宇宙飛船”,能通過手環控製懸浮高度,陳默牽著安安的手,教他調整手環的力度,可兒站在旁邊,偶爾會幫安安扶一下被風吹歪的風箏線。
葉雲天坐在草坪旁的智能長椅上,長椅自動調節到了最舒適的角度,還微微散發著暖意。他看著不遠處的妻兒,陽光落在他的花白頭發上,像鍍了一層淺金。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懷表,表殼是暗銀色的,邊緣有些磨損——這是他出院後,找老工匠用當年跨維度通訊器的核心碎片做的,表蓋裡貼著一張迷你照片,正是林月瞳在實驗室裡笑的那一張。
他輕輕打開表蓋,裡麵的指針停在下午3點14分——那是2008年七夕,他原本想跟林月瞳求婚的時間,後來因為一場突發的實驗事故,沒能說出口。懷表的表麵很乾淨,沒有一絲劃痕,顯然是被精心擦拭過的——葉雲天每天早上都會把懷表拿出來,用一塊純棉布擦一遍,就像當年擦拭通訊器的核心部件一樣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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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你看!我的飛船飛到天上去啦!”安安的聲音傳來,葉雲天抬起頭,看見那隻藍色的懸浮風箏正慢慢升到半空中,在陽光下像一顆小小的藍寶石。陳默和可兒站在安安身邊,笑著朝他揮手,風把可兒的頭發吹起來,拂過她的臉頰,那一瞬間的神態,竟和林月瞳有幾分相似。
葉雲天看著他們,嘴角慢慢揚起一個溫柔的笑。他輕輕合上懷表,把它放回口袋裡,指尖還殘留著表殼的微涼。遠處的懸浮風箏在天空中劃出一道淺藍的弧線,草坪上的智能灑水器噴出細密的水霧,折射出小小的彩虹,梔子花的香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這就是他曾經在幻境裡無數次想回到的“現實”,沒有維度裂縫,沒有鎧甲廝殺,隻有家人的笑聲,和手裡懷表的溫度。
可兒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遞給他一瓶溫牛奶:“爸,累不累?要不要去那邊的休息區坐一會兒?”
葉雲天搖搖頭,接過牛奶,目光又落回安安身上:“不累,看著安安,就想起你小時候——雖然我沒陪在你身邊,但現在這樣,也挺好。”
“會越來越好的,”可兒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小時候一樣,“以後我們每個周末都來公園,等安安再大一點,我們還可以去看真正的星際展覽。”
葉雲天點點頭,手裡的牛奶很暖,口袋裡的懷表很涼,一暖一涼之間,是他找回的平凡幸福。他知道,林月瞳就在這些幸福裡——在安安的笑臉上,在梔子花的香氣裡,在懷表的照片裡,陪著他,走過往後的每一個尋常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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