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的寒意在廢棄空間站的艙壁上凝結成霜,淡藍色的應急燈光下,艾可團隊的五個人垂著頭,防護服上還沾著1號宇宙大氣層的塵埃——他們被困在這個介於兩個宇宙之間的“灰色地帶”已經三個月,能量儲備隻剩7,連維持生命循環係統都成了奢望。
艙門緩緩滑開時,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一個穿著暗黑色特製作戰服的男人走了進來,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指尖戴著銀色的神經交互手套,每走一步,地麵的感應燈便會泛起一圈暗紅色的光暈——他是2號宇宙的葉雲天,後來被時空觀察者標記為“暗宇葉雲天”。
“雲舟1號的全套核心數據,”暗宇葉雲天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像淬了冰的金屬,“你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艾可團隊的隊長張偉攥緊了手裡的數據存儲器,指節泛白。他們曾是1號宇宙葉雲天的核心研發成員,卻在一次平行宇宙探測任務中被時空亂流卷到2號宇宙,如今成了暗宇葉雲天的階下囚。“你答應過,給我們足夠的能量返回1號宇宙。”
“我會兌現承諾——在你們確認數據無誤後。”暗宇葉雲天伸出手,神經手套的指尖亮起微弱的藍光,“但如果數據有任何篡改,你們知道後果。”
張偉咬了咬牙,將存儲器遞了過去。當暗宇葉雲天的指尖觸碰到存儲器的瞬間,手套上的藍光驟然暴漲,數據流像銀色的溪流般湧入他的個人終端——那是1號宇宙葉雲天耗費十年心血的結晶,包含雲舟1號的蟲洞穩定算法、時空坐標定位係統,甚至還有“月瞳素”的植物適配數據,足以讓任何一個宇宙的穿越技術實現代際跨越。
暗宇葉雲天的終端屏幕上,“雲舟1號核心數據——完整性100”的字樣跳出來時,他兜帽下的眼睛閃過一絲狂熱。他終於擺脫了那個困擾他五年的死局——無穩定蟲洞技術的困境。
時間倒回2020年的2號宇宙,滄南市的科技園區還沒有後來的摩天大樓,一棟白色的實驗樓孤零零地立在園區東側,玻璃幕牆上貼著“蟲洞研發實驗室籌建中)”的橫幅。那天是暗宇葉雲天和林月瞳結婚後的第三個月,林月瞳穿著淺藍色的實驗服,手裡拿著一張設計圖,笑著對他說:“雲天,我們的穿越機一定要有一個安全艙,未來要是能去平行宇宙,我想帶一盆你種的小麥幼苗過去。”
那時的暗宇葉雲天還不是後來的“時空掠奪者”,他眼裡有對未來的憧憬,也有對妻子的溫柔。他從大學時就癡迷於蟲洞理論,堅信“穿越不僅能探索資源,更能改寫遺憾”,而林月瞳是唯一支持他的人——她是粒子物理領域的天才,能精準破解他的算法漏洞,甚至提出“用植物激素穩定時空漣漪”的大膽設想,後來他們把那種激素命名為“月瞳素”。
實驗室啟用的當晚,他們準備了簡單的慶祝儀式,林月瞳煮了咖啡,暗宇葉雲天在調試第一台原型機的參數。窗外突然閃過幾道黑影,緊接著是刺耳的電磁脈衝爆炸聲——是2號宇宙的反科技勢力,他們視蟲洞技術為“破壞時空平衡的異端”,早就盯上了這個實驗室。
暗宇葉雲天衝出去阻攔時,後背挨了一記電擊槍,意識模糊前,他看到一個黑衣人將一支裝有透明液體的注射器,悄悄推進了林月瞳手邊的咖啡杯裡。等他醒來時,實驗室已經被燒毀,儀器變成了焦黑的殘骸,林月瞳躺在地上,手裡還攥著那張畫著安全艙的設計圖,嘴角殘留著咖啡的痕跡。
法醫的鑒定結果是“急性神經毒素中毒,無特效藥”。那天之後,暗宇葉雲天眼裡的溫柔徹底消失了,隻剩下偏執的執念——他要造一台能穿越回2020年的機器,救回林月瞳。
接下來的五年,他把自己關在臨時搭建的地下實驗室裡,靠著林月瞳留下的筆記和自己的研究,一次次嘗試研發穿越機。但沒有穩定的蟲洞算法,每次實驗都以失敗告終:第一次,穿越艙剛進入蟲洞就被時空亂流撕碎;第七次,坐標定位偏差了五十年,艙體出現在1970年的荒漠裡,再也沒能回來;第三十七次,他親自坐上穿越艙,勉強抵達2020年的實驗室附近,卻發現時間慢了十分鐘——林月瞳已經倒在了實驗室裡,他隻能隔著時空屏障,看著年輕的自己抱著妻子的屍體崩潰大哭,卻什麼也做不了。
失敗的次數越多,他的眼神就越冷。直到三個月前,他截獲了艾可團隊的信號,知道了1號宇宙的雲舟1號已經實現了穩定穿越——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技術,是救回林月瞳的唯一希望。
拿到數據後的第七天,地下實驗室裡,一台全新的穿越機緩緩啟動。它比雲舟1號更龐大,銀灰色的艙體包裹著淡紫色的時空核心,屏幕上跳動的坐標精度達到小數點後十二位,機身側麵印著三個黑色的字:天啟0號。
“天啟0號,首次時空跳躍準備,目標時間:2020年7月15日1900實驗室遇襲前一小時),目標坐標:2號宇宙滄南市科技園區實驗樓。”暗宇葉雲天的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裡回蕩,神經手套緊緊攥著控製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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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紫色的時空核心開始旋轉,艙體周圍泛起層層疊疊的時空漣漪,像水麵被投入石子。屏幕上的“時空穩定率”一路飆升到98,暗宇葉雲天的心跳也跟著加速——這一次,他一定能救回林月瞳。
然而,當穿越艙的信號再次出現在屏幕上時,時間顯示是“2020年7月15日1905”,坐標偏差了0.3公裡,畫麵裡隻有被燒毀的實驗樓殘骸。
“失敗。”係統冰冷的提示音響起。
第二次,目標時間提前到1850,坐標修正——穿越艙抵達時,反科技勢力已經闖入實驗室,林月瞳正被按在地上,咖啡杯摔在一旁。暗宇葉雲天想操控穿越艙衝進去,卻發現時空屏障突然閉合,艙體被彈回了2025年。
第三次、第十次、第五十次……第一百次。
天啟0號的屏幕上,“失敗次數”從1跳到300時,暗宇葉雲天砸碎了第七塊控製台屏幕。他坐在滿地的玻璃碎片裡,看著林月瞳的照片,第一次感到了絕望——不管他怎麼調整時間、修正坐標,總有各種意外阻止他救回2號宇宙的林月瞳。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死死鎖死了“拯救”的可能。
“2號宇宙……不行……”他喃喃自語,眼神突然變得陰鷙,“那1號宇宙呢?”
他猛地站起來,調出1號宇宙的時空圖譜——根據艾可團隊提供的情報,1號宇宙的葉雲天和林月瞳在2020年正準備啟動雲舟1號的研發,林月瞳不僅活著,還在主導“月瞳素”的植物適配實驗。
“既然救不回我的月瞳,那就把你的月瞳‘拿’過來。”暗宇葉雲天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調出天啟0號的隱藏功能——“時空乾涉”,這是他基於1號宇宙數據新增的模塊,能通過蟲洞波動,直接篡改平行宇宙的記憶節點,甚至輕微扭曲時間線。
他鎖定了1號宇宙的2020年10月17日——那是1號宇宙林月瞳正式加入雲舟1號研發團隊的前一天,也是她和1號宇宙葉雲天確定“用月瞳素穩定蟲洞”方案的關鍵節點。
“天啟0號,啟動時空乾涉模式。”暗宇葉雲天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目標:1號宇宙葉雲天,抹除‘蟲洞研發’‘雲舟1號’‘植物拯救計劃’‘月瞳素’相關記憶;植入虛假記憶——2022年7月,林月瞳因實驗室投毒去世,凶手不明,實驗室位置模糊化。”
“警告:時空乾涉可能導致目標宇宙時間線偏移,引發未知後果。”係統提示音響起。
暗宇葉雲天毫不猶豫地按下確認鍵:“執行。”
天啟0號的時空核心發出刺眼的紫色光芒,一道纖細的時空波像水紋般穿透艙壁,跨越兩個宇宙的壁壘,精準地擊中了1號宇宙2020年的葉雲天——彼時,1號宇宙的葉雲天正在實驗室裡和林月瞳討論雲舟1號的安全艙設計,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眼前的銀色機器雲舟1號原型機)開始模糊,林月瞳的聲音也變得遙遠,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陌生的記憶:2022年的醫院,白色的床單,醫生遺憾的表情,“葉先生,林女士是急性中毒,我們儘力了……”
而暗宇葉雲天的屏幕上,“乾涉成功”的字樣亮起時,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他要的不僅是篡改記憶,還要讓1號宇宙的蟲洞研發徹底停滯——沒有雲舟1號,1號宇宙的葉雲天就無法穿越,更無法發現他的計劃;等時機成熟,他會再次啟動天啟0號,將1號宇宙的林月瞳“引導”到2號宇宙,讓她成為自己妻子的“替代品”。
時間悄然流轉,來到1號宇宙的2027年。
滄南市第三中學的物理教室裡,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講台上,粉筆灰在光裡緩緩飄落。葉雲天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手裡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下“相對論與時空觀”幾個字。他今年42歲,頭發裡已經有了幾縷銀絲,眼神裡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自從五年前“失去”林月瞳後,他就從“葉博士”變成了“葉老師”,生活像一杯溫吞水,沒有波瀾,也沒有期待。
“老師,您說蟲洞真的能實現時間穿越嗎?”第一排的學生舉手提問,眼裡滿是好奇。
葉雲天握著粉筆的手頓了頓,指尖突然傳來一陣莫名的發麻,腦海裡閃過一段模糊的畫麵:銀灰色的立方體機器立在實驗室中央,淡藍色的光波圍繞著機器旋轉,有人在喊“葉博士,參數穩定了”,聲音很熟悉,卻想不起是誰。
“老師?”學生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哦,”葉雲天掩飾性地揉了揉指尖,“這隻是理論假設,目前還沒有實際證據支持。”他轉過身,繼續在黑板上寫字,卻沒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蟲洞”“參數”“葉博士”,這些詞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腦子裡,明明覺得無比熟悉,卻怎麼也抓不住背後的關聯。
午休時,他坐在辦公室裡,從錢包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林月瞳笑著舉著一株綠色幼苗,陽光落在她的發梢上。他記得這是2021年拍的,卻想不起具體的場景,隻模糊記得妻子喜歡植物。錢包的邊緣已經磨損,照片也有些褪色,就像他對林月瞳的記憶,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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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閨蜜蘇晴昨天來看他,聊起往事時,無意中提了句:“當年你和月瞳一起搞的那個‘植物相關’的項目,我還以為能成呢,真可惜。”
“植物項目?”葉雲天當時愣住了,“我們沒搞過那個啊,月瞳一直做物理研究。”
蘇晴的表情很奇怪,張了張嘴,最後隻歎了口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但葉雲天知道,不是蘇晴記錯了,是他自己出了問題。他總覺得腦子裡少了一塊很重要的東西,像被人挖走了一段記憶,隻剩下空蕩蕩的缺口。
晚上回到家,房子裡空蕩蕩的,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他習慣性地打開電腦,屏幕亮起時,彈出一條新聞推送——“全球植被覆蓋率提升至40,專家稱生態改善仍需持續努力”。他盯著“植被”兩個字,突然愣住了:自己以前是不是種過植物?林月瞳喜歡植物,家裡應該有綠植才對。
他走到陽台,推開玻璃門,晚風帶著涼意吹進來。陽台上擺著三個空花盆,泥土已經乾裂,邊緣結著一層灰。他蹲下來,指尖輕輕碰了碰乾裂的泥土,一種莫名的恐慌感突然湧上心頭——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跟著這些枯萎的植物一起,永遠消失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時空縫隙裡,一道暗紅色的光暈正在緩緩移動,天啟0號的屏幕上,目標時間再次鎖定1號宇宙,這一次的坐標,直指2022年7月——那個被植入的“林月瞳遇害”的日子。
而遠在2號宇宙的暗宇葉雲天,正看著屏幕上1號宇宙葉雲天的日常軌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等,等1號宇宙的葉雲天徹底陷入記憶的迷局,等那個被藏起來的林月瞳露出痕跡,然後,他會帶著天啟0號,親手將她帶回自己的宇宙。
時空的齒輪,在記憶被篡改的裂痕裡,悄然轉向了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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